“今岁元日同庆,君臣相聚一堂,共辞旧岁,同迎新春。”皇帝执盏而立,环视殿内众臣,
“朕观此宴,礼序井然,诸卿欢洽,足见朝野同心。愿新岁天和地顺,五谷丰登,四海清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跪拜。
德福立即高声唱和:“散宴——”
“恭送陛下。”
皇帝携皇后、良妃离席
殿内众人却无一人离去,皆屏息静立,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向这边,谁都不想错过这场难得的好戏。
彦霖自高台拾级而下,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在宫灯下泛着冷光,径直朝谢初微走来。
韩母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挡在谢初微身前。
“世子殿下。”韩母福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让开。”彦霖冷声道。
云昌伯上前一步,“不知世子殿下意欲何为?”
彦霖的目光落在谢初微,眸色深沉,“跟我走。”
“不可能,微微是我的妻子。”
彦霖眼神微动,目光陡然柔和下来,“如今皇家玉碟上,你是本世子的正妃。只要你回来,世子妃之位永远是你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看来传言不假...”
“王小姐竟真被贬为侧妃了...”
“那她平日还以世子妃自居...”
“丢不起这个人呗...”
高台之上,王柠玥死死攥着衣袖,她面色铁青,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
三年了,她本以为这个**人早已死在哪个角落,没想到竟在今日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彦霖竟当众揭穿此事,让她颜面尽失。
谢初微感觉到韩明安的手掌骤然收紧,她轻轻转动手腕,韩明安身子一僵,松开手。
谢初微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世子殿下认错人了,臣妇谢初微,乃尚书右司郎中韩明安之妻。”
“你的户籍文书在康王府。”
云昌伯不慌不忙道,“谢初微,年二十一,扬州云阳县人士。世子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彦霖嗤笑一声,没想到当年对付林承卓的手段,今日竟被用在自己身上,云昌伯这个老狐狸,想必早已将户籍文书做得天衣无缝。
既然如此,那就来硬的。
“没想到云昌伯一世清明,”彦霖语带讥讽,“居然为了别人的儿子做出篡改户籍这种事,真是有辱郑家门楣。”
云昌伯何时被人这样当面羞辱过,当即反唇相讥,“老臣不及殿下半分。”言下之意,篡改玉碟之事,彼此彼此。
彦霖不怒反笑,转向谢初微,目光却冷得骇人,“我给你三天时间。”
他转身环视殿内,那些偷瞄的视线立刻仓皇躲闪,众人低头或假装整理衣冠。
玄色衣袍翻飞,彦霖大步朝殿外走去。
……
马车缓缓停在云昌伯府门前。
韩母扶着丫鬟的手迎上来,“这几**们就留在伯府住下吧,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了。”
云昌伯负手而立,沉声道:“彦世子今日在殿上吃了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伯府护卫森严,也能护着。”
韩明安深深一揖,“多谢伯爷,多谢母亲。”
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准备好的院落,月光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院中梅树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抱剑背对着他们。
圆福立即上前呵斥,“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伯府内院!”
谢初微轻声道:“钟肆。”
她没想到时隔三年,再见钟肆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那人缓缓转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钟肆的目光在谢初微脸上停留片刻,眼中情绪晦暗难明,他径直走到谢初微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
韩明安伸手欲接,钟肆却将手一偏,“给谢小姐。”
谢初微接过信,钟肆的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般掠过屋檐,很快隐入夜色之中。
“微微,进屋吧。”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谢初微坐在软榻上,盯着手中那封被攥得发皱的信,不用拆开她也知道,定是彦霖的手笔。
韩明安轻唤,“微微。”
谢初微回过神,拆开信封,里面竟有两封信笺。她展开第一封:
「自你走后,世子殿下便盘问与你身边相关之人,兵部侍郎家的陈小姐、喜春楼众人,还有三年前归京的元家少爷。
陈小姐被盘问后,陈家立即将她嫁人;喜春楼欢颜姑娘如今被囚在别院;元家少爷带来你的消息后,世子便派人去扬州搜寻,并将他囚在京城一年之久。
世子会用欢颜姑娘威胁你,望早作打算。如今见你安好,我心甚慰,愿你度过此关,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还住在那里。」
谢初微指尖微颤,这是钟肆写的。
她拆开第二封
「卿卿,自你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与王柠玥早已情断,再未同房,府中也无其他女子,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就是我的世子妃,我们可以共白首。
我绝不追究那姓韩的,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孩子若你想留下,日后也可养在府中。
知道你怕闷,我已将你在喜春楼的好姐妹接到别院,日后可让她在府中陪你。
卿卿,我等你回心转意,三日为期。霖」
字里行间看似情深,却处处暗藏威胁。谢初微攥紧信纸,指节都泛了白。
“微微...”
“明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韩明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微微,想说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突然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微微,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他给你世子妃之位,若是你想...”
“韩明安!”谢初微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觉得我会为了世子妃的位置回到彦霖身边?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觉得我会抛夫弃子?”
他慌忙起身,竟在她面前直直跪下。
韩明安颤抖着握住她的双手,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微微,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伏在谢初微膝上,肩膀剧烈耸动,“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我相识时你正失忆,是我占了便宜...我不想你离开,可我...”
谢初微捧起他的脸,只见素来温润如玉的夫君此刻泪流满面,眼眶通红。
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用拇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她柔声道,“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分开。”
她轻叹一声,将彦霖的信递到他面前,“欢颜姐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她被彦霖囚禁,我不能坐视不理。”
韩明安胡乱抹了把脸,接过信,谢初微取出绣帕,轻轻为他拭去泪痕,拉他起身,“坐着看。”
看完后,他立即起身,“我这就去找伯爷,请他派人去别院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