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内,彦霖看着二人离开,约莫半刻钟后,他缓缓起身。
“霖儿。”
上首传来太后的声音,殿内安静下来。
彦霖立即躬身行礼,“太后娘娘。”
“今日的侍卫部署,哀家瞧着很是妥当。”
“多谢太后夸赞,护卫宫禁乃臣分内之事。”
太后转向身侧的皇帝,笑道:“是不是该赏?”
皇帝闻言笑道,“母后与朕想到一处去了。”随即环视殿内,“承卓呢?林承卓何在?”
林承卓从殿角转出,在御阶前单膝跪地,“臣叩见陛下、太后。”
彦霖亦从席间走出,在高台上跪下。
“今日宫禁布置得当,”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康王世子彦霖、副都指挥使林承卓赏银千两,”他顿了顿,继续道,“北晋今年进贡的几匹良驹,你们可各选一匹。”
此言一出,二人俱是一怔。往年初一宫宴虽有赏赐,不过是金银之物,今年竟赐御马?
“陛下,”彦霖以额触地,“马匹贵重,臣恐难当此赏,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赏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入座吧。”
彦霖只得叩首谢恩,他本打算出去谢知秋,此刻也只能退回席位。
殿内赏赐仍在继续,待诸臣谢恩毕,太后称倦离席。
韩明安与谢初微回到席位就座,彦霖频频侧目,手中酒盏端起又放下,终是未再饮一口。
“韩夫人。”
一声轻唤在耳畔响起。谢初微抬眸,见是方才侍茶的宫女正立在身侧,宫女福了福身,“良妃娘娘请您到偏殿一叙。”
谢初微搁下茶盏,刚欲起身,韩明安已伸手扶住她,眉头微蹙。
“韩大人请留步。”
谢初微轻轻拍了拍韩明安的手背,柔声道:“无妨,我自己去便是。”
韩明安仍不放心,“我不能去,丫鬟总可以跟着吧?”
宫女点头应允,“自然可以。”
新雨立刻上前搀扶,谢初微随宫女离席,穿过殿侧回廊,步入偏殿。
殿内,良妃端坐于软榻之上,见谢初微进来,未等她行礼,便已起身相迎,伸手扶住她,“不必多礼。”她目光掠过新雨,淡淡道:“你下去吧。”
新雨迟疑地看向谢初微,谢初微微微颔首,“去吧,在外候着。”
待殿门合上,良妃拉着谢初微的手,引她至里间软榻坐下,还特意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
“五个月了?”良妃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是。”谢初微轻声应道。
“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
良妃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本宫…我也有个孩子,也是男孩,如今两岁了。”
谢初微垂眸,客套道:“娘娘福泽深厚。”
良妃忽然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你不必与我客套,我知道你也是穿越来的。”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轻念,“'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红楼,我也读过,我也是华国人。”
谢初微心头猛地一跳,这是她刚穿越来时,在广慈寺埋桃花时随口念的诗!良妃仅凭一句诗就认定她是穿越的?
她指尖微紧,面上仍维持镇定,“不过三年前念的诗,你竟知道?调查得这般深?”
良妃轻笑,眸中带着几分了然,“自然。姐妹,你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我实在好奇,便派人查了查。”她微微眯眼,“若我没猜错,你是在三年前谢知秋溺水后穿过来的吧?”
谢初微沉默片刻,点头,“是。”
良妃继续道:“你与林承卓在广慈寺的相遇,也是刻意为之。”
谢初微抬眸看她,不置可否,想看她还能猜中多少。
“你对他情根深种是假,甘愿做妾,是因为你知道谢家不久后会被满门抄斩,想借他保命。”
谢初微露出一丝笑意,“全对。”
良妃目光灼灼,“你知道这是个小说世界,对吧?”
“对。”
良妃长叹一声,“我当初熬夜看小说,随口吐槽了几句,结果一睁眼就穿进来了,还成了太子府的通房,本该早死的命。”她耸耸肩,“可我不认命,硬是活到了现在。你呢?”
谢初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二十六岁得了重病,苟延残喘两年,算是自然死亡。”
良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么惨?”
谢初微淡然一笑,“还行,人各有命。”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彦霖对你仍不死心。”
谢初微指尖轻抚腹部,“还能怎么办?斗到底呗。他府上已有正妻,我不会回去。”
良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其实…你消失后,彦霖一直在寻你,甚至闹着要休妻,康王妃从边关赶回来也没拦住他,彦霖已将王氏降为侧妃。只是…一直没找到你。”她顿了顿,“如今,皇家玉碟上,谢知秋是世子妃,王氏是侧妃。”
谢初微怔住,随即低笑一声,“呵……”
门外,宫女轻声提醒,“娘娘,宫宴快结束了。”
良妃起身,神色凝重,“彦霖如今深得圣心,又是皇亲,林将军也好,万公子也罢,当初三人争你时,圣上便一直偏袒他。云昌伯府……怕是斗不过他。”她看向谢初微,“你要不……”
谢初微摇头,“我不是谢知秋,我是谢初微。除非韩明安放弃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
“也罢。你既然愿意给他生孩子,想必是真爱。圣上那边,我会想办法替你周旋。”
谢初微起身,郑重一礼,“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