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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温妮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如果"正轨"指的是每天加班到凌晨,靠便利店和快餐店续命的话。
"温妮!你这个橙色不够橙!"经理在办公室里对着温妮说道,"他们要的是'朝阳般的活力橙',不是'晚霞般的忧郁橙'!"
温妮盯着电脑屏幕上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色块,开始认真思考辞职的可能性。
"好的经理,我马上改。"屈于现实,她露出职业假笑,转头就在闺蜜群里发:【现在去种地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许颜秒回:【你连仙人掌都能养死,还是别祸害农作物了。】
陈橙补刀:【建议直接去农村体验生活。】
林芊雪温柔地给出实际建议:【要不你先请个年假去体验一下?】
温妮正要回复,电脑突然弹出一条体育新闻推送:《德甲新星弗洛里安雨夜点球失利,拜仁慕尼黑0:1憾负多特蒙德》。
她的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德国慕尼黑,三天前的比赛现场。
安联球场的灯光在倾盆大雨中形成朦胧的光晕,八万球迷的呐喊声在雨幕中变得沉闷而遥远。
德甲第21轮,拜仁慕尼黑对阵多特蒙德,比赛进行到第88分钟,比分依然0-0。
"裁判指向了点球点!"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在球场回荡,"这是拜仁绝佳的机会!"
弗洛里安站在点球点前,雨水顺着他的金发不断滴落,球衣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耳边仿佛有血液奔涌的声音。这不是他第一次主罚点球,但却是第一次在如此关键的比赛时间点中。
"冷静点,就像训练时一样。"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弗洛里安注意到队长眼中的担忧——他们都知道,过去一个月,弗洛里安在训练中的点球命中率下降了一些。
教练让他上也有希望他突破心理的意味在,毕竟是一名如此优秀又年轻的球员。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弗洛里安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准备助跑,就在这一刻,他的动作出现了微妙的迟疑。
助跑,起脚——
"砰!"
足球重重砸在横梁上,弹飞出去。
更糟的是,湿滑的草皮让弗洛里安收势不及,右膝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重重摔倒在地。
剧痛从膝盖蔓延至全身,但更痛的是看台上瞬间爆发的叹息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看到多特蒙德已经发起快速反击。
伤停补时阶段,对方前锋一记刁钻的射门,球进了。
1-0。终场哨响。
赛后更衣室里,弗洛里安静静地坐着,任由队医处理他肿胀的膝盖。
教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心理医生下周一会来。"
媒体室里,闪光灯此起彼伏。弗洛里安面无表情地对着话筒:"责任全在我。"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留下身后记者们连珠炮般的追问。
温妮盯着手机里弗洛里安摔倒的动图看了第十遍时,许颜直接杀到了她公司楼下。
"别装了,"许颜把一杯奶茶怼到她面前,"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鬼都看得出你在想些什么。"
温妮咬着吸管嘴硬:"我只是在思考'活力橙'和'忧郁橙'的区别..."
"得了吧,"陈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许颜开了免提),"你连我们发的合照都没点赞,却每天给体育新闻点赞——手滑?"
该死的软件能不能取消别人可以看到点赞的功能。
林芊雪好似无意间提起:"德国现在气温零下,听说运动员受伤后恢复会很慢..."
温妮猛地站起来:"我请年假!"
慕尼黑的寒风凛冽刺骨,像锋利的刀刃割在温妮的脸上。
她紧了紧围巾,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出口处,被冷风一吹,突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根本不知道弗洛里安在哪。
一个小时后,温妮站在弗洛里安家小区门口,内心天人交战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发信息询问。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颤抖,几个月前那些难听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现在自己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家门口,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自己呢?
正当她满心纠结,考虑要不要转身逃离这个尴尬处境时,社区大门缓缓打开。
弗洛里安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右腿打着固定支架,他的金发比电视上看到的要长些,柔顺地搭在额前。
身上穿着宽松的灰色外套和运动裤,身形看上去比在球场上时瘦削了不少。那双标志性的蓝绿色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温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不确定,“你真的来了?”
温妮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紧得难受。她机械地举起手中的塑料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包了饺子,昨天包的。”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四周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很快就融化消失不见。
弗洛里安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微微泛起细纹:“你大老远从杭州飞过来,就为了给我送饺子?”
“我...我正好来欧洲旅游,”温妮嘴硬地辩解着,“顺路而已。”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脸上有些挂不住。
弗洛里安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袋子上,挑了挑眉:“带着一大袋饺子旅游?”
“...这是中国特色!”温妮硬着头皮说道,心里却直打鼓。
弗洛里安笑得更加灿烂,那是温妮无比熟悉的、带着少年气的笑容:“温妮,你还是这么不会撒谎。”说着,他侧身让开门口,“快跟我来吧,外面冷。”
弗洛里安的家是一栋典型的巴伐利亚风格两层别墅,米黄色的外墙,红色的坡屋顶,门前的小花园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妮注意到花园角落里有一棵被精心包裹起来的小树苗。
“伊丽萨的新宠,”弗洛里安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某种稀有的玫瑰品种。”
一走进屋内,温暖瞬间将温妮包围。
客厅宽敞又明亮,原木色的地板,米白色的沙发,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和几张家庭照片。
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全家福。
“她们都去意大利度假了,”弗洛里安把拐杖靠在墙边,艰难地单脚跳向厨房,“要喝点什么?咖啡?水?”
“别动!”温妮急忙放下行李,快步走过去,
“我来弄,你坐着。”她扶着弗洛里安回到沙发上,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散落着止痛药和冰袋,还有几张摊开的笔记。
“所以,”弗洛里安给她倒了杯水,嘴角带着一丝调侃,“杭州到慕尼黑的‘外卖费’很贵吧?”
温妮耳根发热,决定转移话题:“你的腿...医生怎么说?”
“韧带轻微撕裂,要休息4 周。”弗洛里安耸耸肩,语气故作轻松,但温妮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膝,“不是什么大问题。”
厨房里,温妮煮着饺子,水蒸气弥漫,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弗洛里安拄着拐杖,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点球那天,”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揶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教我的‘福字要倒着贴‘——结果把球踢倒了。”
温妮手一抖,差点把锅里的饺子煮散:“...你这冷笑话比今天还冷。”
“但你还是来了。”弗洛里安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温妮背对着他,莫名有些伤感:“...都说了顺路来的。”
就在这时,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欢快的德语交谈。
“糟了,”弗洛里安脸色骤变,“他们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