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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这座被誉为“东方魔都”的城市,正从清晨的薄雾中苏醒。
黄浦江的汽笛声,弄堂里生煤炉的噼啪声,还有街头巷尾传来的、带着吴侬软语的叫卖声,交织成一曲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嘈杂而又充满生机的交响乐。
然而,今天,这首熟悉的交响乐,却被一阵前所未有的、霸道雄浑的重低音,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轰――轰――轰!”
十辆崭新的、刷着军绿色油漆的东风重型卡车,如同一列从内陆奔袭而来的钢铁巨兽,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形,碾过外滩的石板路,驶入了无数上海市民震惊的视野!
那高大威猛的车头,那比人还高的巨大轮胎,那车身上喷涂的“华夏运输”四个鲜红大字,无不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属于重工业的力量感和压迫感!
骑着自行车的上班族,下意识地捏紧了刹车,停在路边,目瞪口呆。
路边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青菜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就连那些见多识广、开着小轿车的“大老板”,也纷纷摇下车窗,用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支不可一世的钢铁车队。
“乖乖!这是哪个单位的?这么大的手笔!”
“华夏运输?没听说过啊!看这架势,怕不是什么国家级的重点工程吧?”
“侬看呀,开车的人,一个个眼神跟刀子一样,绝对是部队里出来的!”
议论声四起。
车队没有理会任何人的侧目,它们以一种恒定的、不容挑衅的速度,穿过了最繁华的南京路,最终,拐进了一处位于郊区的、刚刚挂牌成立的“沪上—京城物资联运中转站”。
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仓库,但在短短几天内,就被秦家安排的赵铁军,用雷霆手段盘了下来,并修葺一新。
“刺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十辆重卡稳稳停住,车头一致朝外,呈一个标准的扇形防御阵型,将仓库的大门护得严严实实。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彪哥第一个跳了下来,他身后,四十名穿着统一黑色工装的汉子,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瞬间在仓库前站成了两排笔直的队列。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铁血与纪律,让前来接应的赵铁军都看得眼皮直跳。
这哪里是什么运输队?
这分明是一支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精锐部队!
“彪哥!一路辛苦!”
赵铁军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彪哥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彪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赵站长客气了!都是给江爷办事!”
他没有半句废话,转身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卸货!A组负责警戒,B组负责搬运!记住江爷的吩咐,‘精密仪器’,轻拿轻放,外人一律不准靠近!”
“是!”
随着一声暴喝,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从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一个个用厚重油布包裹、贴着醒目封条的大木箱。
他们那副如履薄冰、仿佛在搬运绝世珍宝的模样,让所有偷**探的人,都对这批“精密仪器”的价值,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而只有彪哥和少数几个核心成员知道,这些木箱里,除了几件从京城旧货市场淘来的、用来装样子的报废机器外,大部分装的都是石头。
真正的宝贝,是那几箱用特殊方式保存的、鲜嫩欲滴的“神仙菜”,它们早已在天亮之前,就通过另一条秘密渠道,被悄无声息地运进了仓库的最深处。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江爷的手段,神鬼莫测!
就在彪哥坐镇上海,开始为江卫国打造南方桥头堡的时候。
千里之外的深圳,江雪梅也迎来了她新生之后的第一缕曙光。
一间刚刚租下的、可以俯瞰整个深圳墟的简陋办公室里,霍东升将一份盖着红色印章的地契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江雪梅的面前。
“后海湾,那片最靠近海的八百亩烂泥地,我已经全部拿下了。”
霍东升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复杂。
这半个月,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
他派去的人,打探到的所有消息,都证明了那片地,就是一片一文不值的滩涂。
他投入的五十万港币,就像扔进了水里,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他好几次都想终止这场荒唐的赌博,甚至动了“处理”掉江雪梅这个女骗子的念头。
但每一次,当他看到江雪梅那双平静得可怕、自信得近乎妖异的眼睛时,他心中的赌徒天性,又会压下所有的理智。
他选择,再等一等。
直到今天早上,一份从上面传下来的、标着“绝密”字样的红头文件,被他的某个内部渠道,提前泄露了出来。
文件上,赫然规划着“深港西部通道”和“后海湾金融总部基地”的宏伟蓝图!
而那规划图的核心,正是他用白菜价买下的那八百亩烂泥地!
那一刻,霍东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看着江雪梅,这个在他眼里一度是“丧家之犬”的女人,此刻,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又恐怖的光环。
她不是骗子。
她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
女巫!
“霍先生,看来,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很愉快。”
江雪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仿佛又回到了和平饭店的总统套房。
“何止是愉快!”
霍东升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他搓着手,声音都在颤抖,“江小姐!不!江大师!你简直是活神仙!这块地,只要等文件一公布,转手就能卖出十倍!不!二十倍的价钱!”
“二十倍?”
江雪梅不屑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对凡夫俗子的鄙夷。
“霍先生,你的格局,太小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片尘土飞扬、却又充满了无限生机的土地。
“卖?我们为什么要卖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我要你,立刻动用你所有的资金,所有的关系!以这块地为抵押,向香港的银行贷款!能贷多少,就贷多少!”
“然后,用这笔钱,在全深圳,给我买地!买厂房!买一切你看得上眼的固定资产!”
霍东升被她这番充满了磅礴野心的宣言,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看着江雪梅那并不高大,却在此刻显得无比伟岸的背影,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信服和狂热的追随!
江雪梅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妖艳的笑容。
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股足以用金钱,去淹没一切的力量!
江卫国!
你等着!
等我用资本,掌控了整个南方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就在她和霍东升踌躇满志,准备在深圳大展拳脚的时候。
上海,那间戒备森严的仓库里,彪哥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城的、跨越了千里的电话。
电话里,只有江卫国那平淡如水,却又蕴**雷霆万钧之力的声音。
“彪子,上海的事,交给赵铁军。你,立刻带上十个最精锐的兄弟,用最快的速度,去一趟深圳。”
“去深圳?”
彪哥一愣,“江爷,去干什么?”
“买地。”
江卫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江雪梅那个蠢货,目光短浅,她只会盯着那些未来会发光的金子。而我要你做的,是去买那些金子旁边的……沙子。”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一连串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地名。
“你去找当地的村长,告诉他们,我们‘华夏运输’想租他们的地建仓库,建大型停车场。租金,可以比市价高三成,但租期,必须是……三十年!而且,合同里要写明,我们拥有优先购买权。”
“记住,不要声张,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合同签下来。钱不够,就找赵铁军,他会从上海给你调过去。”
彪……
彪哥听得云里雾里。
江爷这是要干什么?
放着那些未来能卖出天价的商业用地不要,去租一堆破村子的烂地?
还要一租三十年?
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但他不敢问。
因为他知道,江爷的布局,从来不是他这种凡人能看懂的。
“是!江爷!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彪哥立刻点齐人马,没有丝毫停留,连夜登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车。
一场围绕着土地的战争,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响。
只是,对战的双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在用资本的利刃,去抢夺那看得见的、最耀眼的黄金。
而另一个,则用神明的视角,在黄金的周围悄无声息地,布下了一张足以网罗整个未来的天罗地网。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犹未可知。
但深圳的风,已经因为这两股力量的到来,变得越来越喧嚣,越来越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