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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懒得搭理
秦源亲自指导,用金刚砂和水,一点一点的研磨。
失败了无数次,不是磨花了,就是弧度不对。
但秦源总能一眼就看出问题出在哪里,然后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他们该怎么改。
那种感觉,让这些自诩大唐顶尖的工匠们,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徒。
这位侯爷,仿佛天生就懂这些世间万物的至理。
就在秦源忙得脚不沾地时,一份意想不到的赏赐,送到了定远侯府。
来的是皇后寝宫,立政殿的一名内侍。
“皇后娘娘听闻侯爷为国事操劳,日夜不休,特赐下几株高丽老参,一盒东阿阿胶,望侯爷保重身体,方能更好的为陛下分忧!“
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厅堂里回响。
侍女青萝和府里的下人们都激动坏了,这可是来自皇后的赏赐,天大的荣耀啊!
秦源却很平静。
他恭敬的接下赏赐,又备下了一份厚重的回礼,让内侍带回宫里,礼数周全的找不出一丝错处。
可等内侍一走,他的眼神就变得深邃起来。
长孙皇后?
不,不对。
皇后贤德,不会无缘无故的单独赏赐一个外臣,这不合规矩。
那么,能让皇后破例的,只有一个人。
高阳。
秦源几乎可以想象出,高阳公主在宫里,对着长孙皇后撒娇,说着自己不懂事的“前未婚夫”如今如何为国操劳,做母亲的于情于理,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这不是示好,这是一次试探。
一次居高临下的,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戏谑的试探。
她想看看自己是会诚惶诚恐,还是会得意忘形。
秦源坦然的收下了这份赏赐,也回了礼。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就像是接受一份寻常长辈的馈赠。
这种成熟而滴水不漏的应对,让远在深宫等着看他反应的高阳,只觉得一拳打在了空处,心里愈发的烦闷和复杂。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曾经被她视作草包的男人了。
秦源没空去理会一个公主的小心思。
在处理将作监的烂摊子时,他意外发现了一份发黄的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种新式的犁,比现在大唐通用的曲辕犁似乎还要省力高效。
设计者叫王德,一个在将作监干了一辈子的老工匠,因为脾气又臭又硬,得罪了上官,一辈子被压着,不得出头。
秦源亲自提着两瓶好酒,找到了王德那间破败的小屋。
一番长谈后,第二天,老工匠王德,被秦源破格提拔,直接进入了格物院,专门负责农具的改良。
这个举动,让将作监乃至整个长安所有匠人圈子,都起了不小的震动。
无数被埋没的能工巧匠,第一次看到了一丝希望。
阎立德自然又把这些事,当成秦源“不务正业”的状,告到了李世民那里。
结果,李世民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既然接了,便由他去。
朕信他!“
阎立德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好几天脸色都是铁青的。
而秦源在将作监,把那些废弃的边角木料收集起来,随手画了几个精巧的图样,比如“鲁班锁”和“孔明棋”,就当是给那些工匠们练习精密卯榫结构的“课后作业”。
结果,这些小玩意儿被程处默那帮勋贵子弟看到,惊为天物。
很快,这些需要动脑子才能解开的精巧玩具,就成了长安权贵圈子弟们之间最流行的新宠,价格被炒得老高。
秦源又小赚了一笔。
夜深人静。
秦源站在格物院的院子里,看着“明目”小组的房间还亮着灯,听着远处仓库方向传来的卸货声。
他以将作监的名义,开始大量,却又无比低调的采购着来自各地的优质铁矿石和上等的煤炭。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将作监的常规铁器生产备料。
只有秦源自己知道。
一副副能让老者重见清晰的“明目镜”,即将诞生。
夜,很深了。
一匹快马,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长安城深夜的寂静,最后停在了定远侯府的门前。
马上的骑士翻身下来,动作里带着一股子军旅的利落和疲惫。
他浑身都是辽东的风尘,脸上的风霜像是刀子刻出来的。
他没有通报,直接拿出了一块腰牌。
是辽东大总管行营的令牌。
府里的管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将人引到了书房。
秦源正在看书,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名骑士身上,平静的吓人。
“李大总管的亲兵?”
“是!“
那骑士的声音沙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铜管,双手奉上。
秦源接过来,指甲轻轻一划,挑开火漆,从里面抽出一卷薄薄的。
他看的很慢,逐字逐句。
书房里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信上的内容,和他几个月前对李绩的提醒,几乎一字不差。
博陵崔氏,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借着为大军筹措粮草的机会,在辽东暗中囤积了大量的军粮,并勾结了当地的一些小部族,就等着唐.军攻城最紧要的关头,狠狠的敲上一笔。
粮价,他们甚至都定好了,比市价高十倍。
这是要在大唐的背后捅刀子,喝兵血。
李绩在信里说,他一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按秦源的提醒留了心,派人暗中去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那些粮仓已经被他的亲兵接管,崔氏在辽东的几个主事,也都下了大狱。
信的最后,是李绩用他那苍劲的笔法写的一句话。
“有君在后,吾等在前线方能无忧!“
秦源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比皇帝赏他千金,封他万户侯,还要来的痛快。
这是当世军神的认可。
他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变成一团灰烬。
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他知,李绩知。
足够了。
几天后,长安城的气氛,就变了。
变得很奇怪。
街头巷尾,总能看到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忧虑的百姓。
米铺和粮行门口,开始排起了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