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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百年无虞
秦源没再看他，将图纸的另一半也展开。
“这里，是我的解决方案。
只需要在桥墩的这个位置，增加一个反向的支撑结构，就可以完美抵消掉多出来的应力，如此，此桥才真正可保百年无虞！“
刘大匠的脸色，从傲慢，到惊疑，再到骇然，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输了。
输的体无完肤。
他引以为傲的毕生经验，在人家一张精准的图纸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扑通一声。
这位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的老官僚，当着所有工匠的面，对着秦源，深深的，拜了下去。
“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谢侯爷指点救命之恩！还请侯爷，收下下官这双膝盖！”
格物院里这独特的，如同家人般的氛围，对于博陵崔氏派来的那个间谍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他无法融入。
当别人在为侯爷的仁义而感动落泪时，他只能在旁边假装抹眼睛。
当别人在烧烤大会上放声大笑时，他只能在角落里，紧张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他就像一滴油，掉进了水里，格格不入。
这种不协调，很快就引起了秦源手下安保人员的注意。
秦源得知后，只是笑了笑。
鱼儿，差不多该上钩了。
那本被他动过手脚的“实验笔记”，被恰到好处的，放在了一个那个间谍能够接触到的地方。
当天深夜，那个间谍就得手了。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从拿到笔记，到翻越围墙，逃出侯府的整个过程，都在暗处十几双眼睛的“护送”之下。
“侯爷，要不要把他截下来？”
“不必了！“
秦源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让他走，还要保证他，能安安全全的，把那份‘宝贝’配方，送到崔氏族长手里！“
与此同时。
长安城的另一边，戒备森严的公主府内。
被禁足的高阳公主，正坐在妆台前，百无聊赖。
往日的骄横，已经**复一日的沉寂消磨的差不多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曾经被她视为蝼蚁的秦源，竟然一无所知。
她挥了挥手，叫来一个心腹侍女。
“去，把市面上所有关于定远侯的消息，都给我收集起来！“
侍女愣了一下。
“公主，您要这些做什么？”
“别问，去做！“
高阳公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发明的每一样东西，他在朝堂上说的每一句话，他见过的每一个人…所有的，我都要知道！“
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找到一个报复他的机会，还是，只是单纯的想弄明白。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一个她只能仰望的存在的。
公主府内，烛火摇曳。
高阳公主的面前，摊开着一卷又一卷的纸。
上面记录的，全是关于秦源的信息。
她看的很慢，很仔细。
每多看一条，她心里那座坚固的，由“纨绔子弟”、“无能废物”等印象搭建起来的壁垒，就多一道裂缝。
外界传言中的秦源，和他殴打自己之前那个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他用雪花盐，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他用酒精，救了数万将士的性命。
他面对五姓七望的联合绞杀，谈笑间就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把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打的颜面扫地，俯首称臣。
他对下属，又体恤的过分。
给工匠“院士”的头衔，给他们造带暖炕的房子，甚至还给他们的孩子办学堂。
这些事，别说一个侯爷，就是那些被称作圣贤的儒家大能，也未必能做到。
这真的是那个，为了一个乐工，就敢跟自己大打出手的男人吗？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阳公主的脑子里，第一次对秦源这个人，产生了一丝纯粹的好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公主，不好了，采荷在外面采买时，突然犯了急病，晕过去了！”
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高阳公主眉头一皱，刚要发作，就见几个下人，已经将那个叫采荷的贴身侍女给抬了进来。
采荷脸色潮.红，嘴里说着胡话，显然是烧的不轻。
“怎么回事？”
“回公主，奴婢们也不知道，采荷突然就倒了，幸好…幸好遇到了定远侯府的管家，他看到采荷病得厉害，就用府上的马车，把我们送了回来！“
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答，同时递上一个小布包。
“那管家还说，这是他们侯爷府上常备的药，让我们给采荷用上，能退烧！“
又是定远侯府！
高阳公主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她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是几个用细棉布包裹的小球，散发着一股刺鼻又干净的味道，还有几粒用蜡纸包好的药丸。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侍女，又看了看手里的药。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早就该把这些东西扔出去，再把办事的人痛骂一顿。
可这一次，她没有。
她只是看着那些东西，陷入了长久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沉默。
最终，她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给她用上吧！“
格物院里，秦源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几十名女工，安排香皂和香水生产流程的青萝，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当初那个胆小怯懦，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在秦源的言传身教之下，青萝不仅学会了如何管理工坊，甚至还学会了用简单的表格来记录库存和销量，做事的条理，比许多衙门里的老吏员都要清晰。
“侯爷，您看，这是这个月的账目！“
青萝把一本账册递过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秦源翻了翻，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队负责押运军需的玄甲军士兵，从工坊门口经过。
正是寒冬，这些常年操练的士兵，手上脚上都生满了冻疮，有的甚至已经开裂流血，看着就让人心疼。
秦源的目光，在那些红肿的手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