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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元意识到,晏清所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暗中必然有一只手,正在将晏清推向自己的对立面,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让她误会自己。
周延此人嘴里没有几句实话。
若是让晏清此刻去见他,只怕会坐实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到时候,误会只会更深,再无转圜余地。
“不行。”
萧凌元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瞬间砸碎了晏清心中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希冀。
晏清看着萧凌元,忽然就笑了。
笑得凄凉而绝望,比哭更让人心碎。
“你在担心什么?”
晏清的声音很轻。
“你担心我去见周延,怕他将你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萧凌元,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利用我!”
“我母后的死,一定和你有关!”
最后那句话,晏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晏清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与萧凌元之间的距离。
仿佛萧凌元是会噬人的猛兽。
看向萧凌元的眼里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从今日起,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我定会查明真相,为我母后报仇!”
“哪怕代价是大晏的江山,是我的性命!”
萧凌元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剑拔弩张满眼恨意的晏清。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对闻经武温言软语,亲手赠送剑穗的模样。
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这里殚精竭虑、背负一切,却要被她当成仇敌?
而闻经武不过是送了一只镯子,说了几句好话,就能得到她的青眼与信赖?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暴怒的无名火,瞬间冲垮了萧凌元的理智。
“报仇?”
萧凌元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嗤笑,眼中的冷厉几乎要化为实质。
“凭你?”
萧凌元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迫使晏清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还是凭那个只会教你情情爱爱,送你镯子的闻经武?”
“还是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
萧凌元的声音不大,却满是轻蔑。
“晏清,别忘了,你的皇位是谁给你的。没有我,你连在这宫里安稳活下去都做不到。”
“不自量力!”
最后四个字,像一把重锤,将晏清的尊严敲得粉碎。
晏清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是了,萧凌元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变回了视她为傀儡,动辄训斥,眼神里只有掌控与命令的萧凌元。
那些日子里短暂的默契,果然都只是她的错觉。
想到这儿,晏清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悲凉。
萧凌元看着晏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的痛楚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冷酷所覆盖。
他不能让晏清再接触到那些危险的人和事。
既然晏清不信他,那便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将她“保护”起来。
萧凌元猛地转身,对着殿外沉声下令:
“来人!”
殿门应声而开,两名亲卫大步入内,单膝跪地。
“传令下去,即日起,陛下凤体违和,需静养。”
“寝殿封禁,无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陛下的起居,只留林嬷嬷、翠欢、翠喜伺候。”
这哪里是静养,分明就是软禁!
晏清猛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凌元的背影。
“萧凌元,你敢!”
晏清冲上前去,想抓住萧凌元的手臂,却被他轻易地侧身躲开。
“我有什么不敢?”
萧凌元回过头,眼底晦暗。
“陛下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讨好本将,而不是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报仇雪恨。”
说完,他再不看晏清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萧凌元!你回来!你这个**!”
晏清的挣扎与反抗,在身形高大的亲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她被轻易地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所有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晏清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重重砸落。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模糊了视线,晏清倔强地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殿外,萧凌元听到晏清的哭声,身形在门槛处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只觉得心头有一丝尖锐的刺痛蔓延开来。
萧凌元握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可他还不能回头。
为了将来的大局,他必须做这个恶人。
萧凌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抬脚迈出了寝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萧凌元传来部下。
“主上。”
萧凌元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投向深不见底的宫道。
“去查。”
“查清楚,是谁让陛下看到我与乌兰勒、乌兰布统,从醉春楼一同出来的。”
那日在醉春楼处决乌兰布统二人,行事极为隐秘。
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皆是心腹。
而晏清的眼线,绝无可能渗透到醉春楼的核心。
唯一的可能,是出了内鬼。
一个他绝对信任的人,刻意泄露给了晏清。
“是。”
部下领命,身影一闪便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凌元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晏清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他才迈开脚步,向宫外走去。
……
不过半个时辰。
萧凌元刚回到将军府的书房,部下的身影便再次出现。
他带回来的,是一个让萧凌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主上,查到了。”
“是若兰。”
萧凌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若兰掌管着醉春楼大小事务,他最得力的臂助之一。
竟然是她?
“她人呢?”
萧凌元的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来。
“已经带到地牢。”
“带过来。”
“是。”
书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萧凌元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他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