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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绾也躬身告退,转身离去。
萧凌元的目光,落在阿绾那酷似晏清的背影上。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还有一个叫清影的暗探。
清影也是这样,凭借着一张与晏清有几分相似的脸,轻而易举地潜入了闻经武的院子。
如今,阿绾又凭借着这张脸,潜入了闻经武的书房。
闻经武不是个耽于美色的草包,他院内的防卫也绝非寻常人能轻易闯入。
阿绾能成功,不是因为她武功多高。
而是因为闻经武对这张脸,毫无防备。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进入萧凌元的脑海。
萧凌元几乎可以确定,闻经武对晏清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闻太傅定是察觉到了孙儿的异样,才会如此频繁地安排贵女与他相看,试图用婚事斩断这份不该有的念想。
想通了这一层,一股前所未有的占有欲,瞬间攻占了萧凌元的思绪。
晏清竟敢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对着别的男人展露笑颜。
甚至,与人私相授受信物!
萧凌元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戾气再也无法抑制。
他现在就要进宫,去见晏清!
萧凌元大步穿过回廊,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意。
寝殿门前的内侍见他神情阴鸷,不敢多言,只是低头恭敬地推开了门。
殿内静谧无声,唯有檀香缭绕。
晏清正倚坐在榻侧案几旁。
一身素白常服,眉目间透着淡淡疲惫,却依旧端然自持。
纤细的手腕上,羊脂白玉镯温润莹亮,在烛光下泛起柔和光泽,与晏清苍白的肤色相映成辉。
萧凌元不知为何觉得玉镯刺眼极了。
他指节微微收紧,强忍住冲动没有当场将玉镯卸下扔出窗外。
晏清察觉到萧凌元的视线,下意识垂眸,将手腕藏入袖中。
又缓缓抬头看向萧凌元。
晏清看向萧凌元的眼中有愤怒有失望,也有难以掩饰的恨意。
萧凌元见状心头骤然一滞。
他已经许久没在晏清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
一时间竟怔住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惯常的冷厉。
迈步走近晏清。
两人之间气息交错,只剩下彼此呼吸可闻。
“陛下倒是闲得很。”
萧凌元的嗓音低哑而嘲弄,“连亲手编织剑穗送给闻经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闻言,晏清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萧将军倒也关心得紧,这点小玩意儿也值得你来兴师问罪?”
晏清语调平静,可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利刃,一刀刀剜进人的心口。
想到曾经自己满怀期待,为萧凌元的生辰精心绣制剑穗。
本欲赠予面前的人,到最后却换来满腔苦涩与悔恨。
如今,这份心思竟被轻易践踏,还要被反复提及羞辱。
“既然萧将军如此在乎旁人的信物。”
晏清猛地站起身来,与萧凌元对峙:“怎么不去问问醉春楼那些红颜知己,他们又为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一句话出口,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炸裂开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凌元脸色骤变,他盯着晏清半响,终究还是按捺住翻涌的杀机,只冷笑了一声:
“怎么?陛下莫非还真关心起青楼来了?”
“醉春楼与你有什么关系?”
萧凌元语带揶揄,“还是说,你也想学些风月场上的伎俩,好讨某位太傅府公子的欢心?”
这一句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但晏清却没有退让半分。
她直视着萧凌元的晏清,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当然要管!”
晏清的声音处处隐忍克制到极致。
“因为我的母后,就是死于这些暗流肮脏的算计之中!而你。”
晏清说到这里时胸膛剧烈起伏,再难自控,“你到底和醉春楼是什么关系?!”
屋内陷入短暂死寂,只余烛火摇曳不定,将二人的影子拉扯得狰狞。
面对质问,萧凌元眉峰皱得更紧。
他并不打算把醉春楼暗探布局全盘托出,更不愿让晏清卷入其中。
但此刻,他只能用最疏离的话语遮掩自己的真实立场。
“区区一家青楼罢了。”
萧凌元嗤笑道,“陛下若是感兴趣,大可以亲自再去瞅上一遭。”
调侃意味十足,却比拒绝更加伤人。
晏清听罢彻底寒了心,那一点仅存的希望终于破灭成灰烬。
她攥紧衣袖,用尽全部力气才没让自己颤抖出声:
“所以……你根本不会告诉我,对吗?”
晏清的声音沙哑至极,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挖出来一般痛苦。
“哪怕我母后的真正死因,你也依旧选择隐瞒。”
“我亲眼看到,你与乌兰勒和乌兰布统那些蛇蝎为伍,同他们一起从醉春楼出来……”
说到这里,晏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上前一步逼近萧凌元。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凭你的手段,就能永远瞒天过海?!”
殿内针落可闻,两个人影僵持对峙,各执执念,无路可退……
晏清含泪的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萧凌元心上。
“我与乌兰勒、乌兰布统,不过是虚与委蛇。”
萧凌元的声音冷硬如铁,听不出半分情绪。
“至于他们先前谋害太后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这句解释,在此刻的晏清听来,苍白得可笑。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寂灭下去,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不知情?”
晏清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至极的东西。
“一句不知情,就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萧凌元,你当我是三岁稚童吗!”
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若萧凌元真不知情,为何在她母后死后。
还能与那二人从醉春楼同行而出?
若他真不知情,为何直到现在,都不肯给她一个真相?
所有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便成了铁一般的证据。
晏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我要见周延。”
萧凌元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他最近满心都是醉春楼与北疆的布局,根本没来得及审问这枚被人安插在京城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