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明日常的住宅,位于城区北,是一套双拼别墅。
面积和装潢与四合院自然无法比较,但单看这套房子,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我日常用车都停在外面,所以,就把车库当成了库房!”王启明引着我们,指了指自己的房子开口道。
爷爷忙道:“这车库和上面的房间是不是连通的?”
待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爷爷便叹气道:“那就对了。以后记住了,和房间连通的库房里,不能轻易堆放杂物,尤其是来历不明的杂物!”
王启明用遥控打开了车库的门,我们几个刚一靠近,就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阴湿寒气。站在门口,还没进去,身上就凉飕飕的,仔细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河底淤泥的腥味。
库房角落里,那截盖着红布的阴沉木静静躺着。红布非但没有起到隔绝作用,反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诡谲。爷爷示意我们退后,他独自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桃木剑挑开红布一角。
乌黑油亮的木身暴露出来,那股阴寒湿气顿时明显了许多。木心处的暗红色纹路,在库房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缓缓流动,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耳边似乎真的响起了细微的“汩汩”水声。
陆瑶下意识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道:“好冷……像站在水边。”
“陆瑶姐,我觉得,更像是在洗冷水澡!”阿莎补充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我说为什么早上见到王启明的时候,感觉并没有湿漉漉的他,却像是从河里刚爬出来一样。
“哎,说真的,这木头是真漂亮!”老朴小声道:“难怪人家说,顶级的木料,那都是一毫木头一毫金啊!”
“你们退后,我先来消消煞气!”
爷爷面色凝重,点燃三炷特制的线香,插在一个香炉里,然后摆放在了那木料面前。烟气笔直上升,但升到一尺左右,竟诡异地扭曲、盘旋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干扰。
接着,爷爷用朱砂笔在黄符上快速书画,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符纸“啪”一声贴在那截阴沉木上。
符纸贴上瞬间,无风自动,剧烈抖颤,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与什么力量对抗。木心处的暗红纹路似乎也亮了一下,那股河底淤泥的腥味骤然变浓!
“好重的怨煞!这怕是不单单有原来河内的怨念啊……”爷爷喃喃说着,额角见汗,显然并不轻松。
“向阳,陆瑶,站到我指定的位置来!”
他迅速用脚尖在地上虚点几个方位,我和陆瑶立刻站定,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将那阴沉木围在中间。
“童男阳火守离位(南),童女阴柔镇坎位(北),我居中。”爷爷语速极快,“现在,用我教你们的口诀,心里默念,稳住心神,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乱!”
我和陆瑶立刻照做,摒除杂念。说来也怪,当我们站定默念,那股直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寒湿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一些,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那么令人心神不宁。
爷爷则手持铃铛,脚踏罡步,绕着阴沉木快速游走,铃铛口不时虚点木头或地面,口中咒语声愈发急促洪亮。同时,他将那包烈阳药粉均匀撒在木头周围。
随着他的动作,贴在木头上的符纸抖动得更加厉害,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焦痕。木心处的暗红纹路明灭不定,那股“汩汩”的水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我们脚下流淌。库房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突然,那截阴沉木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很小,但在寂静的库房里格外清晰。紧接着,一股更加冰冷、粘稠的怨气似乎从中爆发出来,直冲我们三人!
陆瑶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但脚下纹丝不动。我也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耳边似乎响起了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是很多人在水下挣扎哀嚎。我咬紧牙关,死死守住心神。
爷爷见状,眼中精光一闪,咬破中指尖,将一滴鲜血弹在法铃上,然后闪电般扣向阴沉木上贴符的位置!
“破!”
一声低喝,仿佛惊雷!
“嗤——!”
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湿木头上的声音响起,一股黑烟猛地从铃铛与木头接触的位置冒出,带着刺鼻的焦臭和更浓的水腥味!那截阴沉木剧烈地震颤起来,暗红纹路狂闪,贴在上面的符纸“呼”地一下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但与此同时,那股汹涌而出的阴寒怨气,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减弱。
库房里的温度开始缓慢回升,那恼人的水声和呜咽声也渐渐远去、消失。
爷爷缓缓收回法铃,铃铛口内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很快消融。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消耗不小。
“暂时镇住了。”爷爷看着那截已经不再散发明显阴气、但木心暗红依旧的阴沉木,“煞气核心已破,但它吸附的阴寒水气和残留怨念还需要时间消散。这东西不能再留在这里,也不能随意丢弃或焚烧。”
爷爷转向一直躲在门口、脸色惊疑不定的王启明:“启明,这东西三天之后,你找一个寺院或者道观暂存一年吧!以香火愿力慢慢化去其阴质,到那时候,这块料子就还是顶级的木料。在此期间,你需每日正午,在宅中向阳处焚香静坐片刻,驱散残余阴气。另外,我给你的护身符务必随身佩戴,七七四十九日内,勿近深水、勿食寒凉之物。”
王启明千恩万谢,连忙答应。
可出车库的时候,爷爷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爷爷?”我赶紧问道。
爷爷苦笑一声道:“不知道是我老了,还是生疏了,我有种感觉,这事做的好像还不够彻底。在这块料子本身所带的怨气之外,我总感觉还有一股子阴煞之气,很冲。我但我却抓不住这东西,也解决不了……”
老朴别看咋咋呼呼,但实际上,阴阳术这一套,是我们当中仅次于爷爷的。
他瞧了一眼车库,低声道:“老爷子,你说,这东西出现得蹊跷,是冲着王老板,也可能是冲着我们。既然如此,如果真是冲我们,会不会还有他们后添加的东西在这上头……”
“小朴分析的有道理,可如果真有,那手法阴损偏门的厉害,那就不像是葛镜吾的路数。”爷爷沉吟道,“葛镜吾擅长的是蛊术,苗巫,对阴阳术并不精通,除非,他们之间还有更阴阳术高人?”
“我觉得,那掮客是关键。”陆瑶插话道,“按住这人,或许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嗯。”爷爷点头,“等今晚过后吧。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腾出手来,再好好查查这条线。眼下,集中精力应对白鹭乡。向阳啊,你让王启明关门吧……”
我答应着,扶着爷爷往外走,到了车库门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我赫然就看见那木料后面的墙角,正蹲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双眼四黑洞般望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