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步后尘
翌日，到华清宫门口，国公夫人这个名头有足够重量，华清宫的下人得了消息早在这等着了。
青柯笑着喊：“小石头！”
小石头瞧着女郎穿金戴银，穿着亦彰显身份不凡。他笑道：“国公夫人！”
“别取笑我。”
“哪里是取笑？我又没说错。”
“娘娘呢？”
“知道你来，高兴呢。在花厅等你..唉...”
青柯本来高兴，听小石头一声叹息，心猛的一跳，问道：“怎么了？”
小石头先推了青柯进去，道：“你先给娘娘见礼去。”
“娘娘。”
青柯入了花厅，戚荣跟翠英站在堂前，瞧见她来，眉眼带着笑意，朝翠英道：“瞧瞧，当了夫人还这么冒失。”她上前将青柯因大步走来歪斜的金钗扶正。
翠英在旁笑：“你出了宫。这华清宫倒冷清了不少。”
“如今我来了，就是给你们添热闹的。”
翠英退下后，戚荣问道：“那谢氏待你可好？”
青柯闻言，只觉难以启齿，道：“青柯无用，许是疏忽，这人竟真知晓了我的身份。”
戚荣脸色一变，默默许久，道：“他如何说？”
青柯想到大婚那夜他炽热的双眸，说的那些不让人相信的浑话。
“倒没说什么。此人心思极重，定是在打什么怀主意。我会提防着的。”
戚荣想了许久，心里那点担忧转变为震惊。
便是谢衡臣真知晓青柯身份，亡国的五公主，于他也没甚么用。
若真是因厌恶燕人，可他既没打也没杀，还将人好好的娶来养在府里。
戚荣抬眼看着青柯身上衣料，琥珀绣金缎碎花曳地裙，作工精细。还有头上琳琅满目的金钗，连带着她的气色比从前还要好了许多。
戚荣笑了。这真正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青柯愣了愣，不知她笑什么，只听她道：“恐怕没什么坏主意，也许他真中意你呢？想不到，从前我把眼光放在太子身子，却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青柯连忙摇摇头，道：“不能的。”不说他屋头还有那大着肚子的窦音，还有他若真要造反，必定是行一步看十步，步步为营。
戚荣挑眉问道：“如何不可能？”
青柯想将庄家事说出来，又怕被谢衡臣杀人灭口。
“没什么。”青柯按捺住心思，待蛰伏在国公府，将这事弄清楚再寻个合适时机告诉她。
二人又坐了会儿，戚荣见青柯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什么事？”
待戚荣命翠英将药包送来时，青柯装了放在手袖，朝戚荣道了声多谢。
“此药食多必会伤身，于子嗣有碍，你想好了？”
青柯点点头。若要捆住一个女人在内宅，必定是生子的。有了牵绊，这外头是何景象，山川河海便再看不见。
而她是要回大燕的，她要找到哥哥。重建大燕，迎姑姑回去，将楚公和张纨的尸身葬于故国，还有楚羽他.....
可现在大魏之势几要霸主，除了挞子，其余国敬而远之。
这些想法说出来在外人听起来既可笑又幼稚。
故而青柯道：“我不喜他。不想怀了他的孩儿。”
“不喜他？”戚荣半开玩笑道：“还惦记着楚家那孤子。”
青柯却未辩驳。
“想不到谢氏那样的人物，也有一厢情愿的时候。”
戚荣面庞带笑，眉眼却没有笑意，带着一丝哀伤。
“起先见到你时，我想你是我戚家的儿女，我也要为你谋一谋。设计你同太子结亲，是因太子品相和脾性极佳，若他真是个长命的，你与他和睦恩爱，生一子一女，承欢膝下，白头到老，也是一桩好事。”
“可惜，还是让你步我了后尘。”戚荣道：“罢了，皆是有缘无分。”
中午一道食膳，戚荣习惯午歇。
翠英本要来伺候，青柯道：“我既来了华清宫，就是华清宫的人。”
待看着戚荣睡熟，青柯才出了门招来小石头。
“怎么回事？”
青柯在屋里时就发觉，陈设少了大半，连那块大红珊瑚玉也不见了。细看华清宫的人也少了些。
小石头愁容满面，道：“前几日官家来过了..”
一席话听下来，青柯也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许是腻味那新来语贵人，历帝前些日子夜里来了华清宫，晨时走了没多久，想起落了那皇玉腰带未拿。
历帝未遣了人去，自个儿回来这华清宫，本是想逗逗戚容，哪想到了却发觉她在喝一碗黑药。
见着人时神情慌乱，立即便上前迎他。
历帝何许人也，当下变了脸色，请太医来看这药是何物。得知是避子汤当下摔了个粉碎，夺门而出，还将这宫里人遣了大半，许多从前赏的物件也统统收回了御事房，这华清宫已跟个冷宫无异。
青柯眉头紧皱，“这可怎么办...”宫里人拜高踩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小石头劝慰她：“无妨，你不必担心。便再如何也有你这国公夫人在，娘娘是你名义上的义姐，旁人真要做什么也要看在你面上。就你今日来，都给我们出了好一口气。”
青柯未料她这身份还有这用处。心里宽慰了些。
只适才戚荣面露哀伤，瞧着倒不像是为历帝，青柯问：“娘娘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小石头：“国隐寺啊，天一亮便跟翠英去出宫去。”
“太后已逝，娘娘还去那国隐寺做什么？”
小石头摇摇头。
青柯心里存疑，可惜不待问清楚，这日光就暗下，她是想歇在华清宫的，这东厢西厢，也不缺她歇息的地方。
偏偏有人在门外唤：“夫人，公爷接你回去了。”
青柯没法，跟戚荣告别，由小石头送到门口去。
小石头嘴碎的厉害。仍旧调侃道：“国公夫人别忘了我这大太监。”
青柯忍不住笑，掐着他，骂道：“你再敢油嘴，下回我便不来了。”
“别别，我再不说了。”
两人这笑骂场面正落在外头人眼里，元安瞧谢衡臣脸色不好，喊了声：“夫人。”
青柯这才回过神，朝谢衡臣走来。
二人一道行于宫巷间，青柯嘟囔了句：“来这么早，我都没待够呢。”
谢衡臣阴测测笑道：“只怕是没同人聊够。”
小石头虽生的有些女相，到底是个男人，有时跟青柯熟悉惯了，也不拘男女之别。
青柯听他这语气，奇怪看向他，带了些不耐道：“你作的哪门子怪？”
谢衡臣却不理她，二人一道朝前，远远瞧一对主仆身影走来，正是赵桢和竹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