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叫夫君
下午日头正盛,街巷间熙熙攘攘,因着人挤人,马车颠簸行进的慢,青柯在车内不知外头是何情形。
王炜当了行郎,策马在旁,瞧着谢衡臣面上带笑,吩咐元安撒了银钱,使唤百姓让道,这马车才终于在熙熙攘攘间入了国公府。
公府门前有道石阶,青柯等着嬷嬷上来扶她上阶。
谢衡臣先走了过去,他的手多拿剑柄,力道沉稳,还有些厚茧。
青柯略有些不自在,却不好就此撒开,也就随了他一道入公府。
二人先在公堂拜了头。谢衡臣父母俱亡,仅放了两个牌位做虚设。
待进明月泮卧阁,青柯好不容易能坐下,外头却响起闹洞房的声音。
谢衡臣平日好友不多,仅有的王炜又是爱闹腾的,领了不少人来敲门。
谢衡臣进门时,这群人也尾巴似的跟过来。
青柯坐在床榻间,有人起哄道:“公爷掀盖头呀!”
谢衡臣笑了笑,伸手拉起那红盖头,屋内人惊呼一声,“新娘子真漂亮。”
青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里里外外堵着这门,亏的这人今日这么好耐性,她抬眼看向谢衡臣,他今日亦着喜服,与总穿那一身墨黑飞鱼服不同。这身喜服给他添喜气的同时,让他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瞧着女郎添了粉黛,容貌更加艳丽,发髻也梳作妇人发髻。谢衡臣难以移开目光,总算将人娶回来。若非为要她,他今生本也不愿往慈宁宫去。
屋内所有人都盯着青柯看,她莫名带了些紧张,平日也不大怕人,只是这许多眼睛探寻朝她望过来,难免有些不适,兀自将眼睛转开。
王炜笑道:“新娘子害羞了!”一众人等开始起哄。
谢衡臣似看出她的心思,朝众人道:“都出去罢。”
见他收了笑脸,那些来闹腾的人也不敢再闹,一溜烟出了门。
人走了,青柯环视这屋内,囍字贴满窗棂,床榻上摆满干果,她听闻大魏成亲还有铺床的呢。也不知他有没有叫人来铺。
谢衡臣站在青柯身后,“你先歇着罢,等下会有人端来吃食。”
青柯嗯了声,老老实实地坐在榻上,兀自剥了个核桃来,却怎么也打不开,一双手伸了过来,不一会儿那核桃仁就放在她掌心。
青柯接过来吃着,谢衡臣在旁道:“怕旁人伺候不惯,明日我让曹婆子继续伺候你。若还要添置人手,跟元安说一声。”
青柯闷闷嗯了一声,屋内没了动静,还以为他走了呢。
可一抬眼,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的目光炽热,犹如一盏夜里烧的正烈的小油灯。
“你不走吗?”青柯纳闷,夜宴来了不少人,新郎得接客,还得敬喜酒。
却见他似乎笑了一下,青柯怔愣之时,他忽俯身朝她凑过来。她不及反应,只觉唇上轻轻划过他的唇,他的面庞贴了贴她的脸。
只一瞬间的事,青柯还来不及骂他,就见他大踏步出了屋子,背影瞧着十足的轻快。
***
待将那妆容卸去,青柯在内房沐浴,婢子要给她换寝衣。
青柯摆摆手,让她们退下。当婢子惯了,倒不习惯人来伺候。
婢子出去时,忍不住看了眼浴桶中的女郎。她们都认出青柯来,怪道前年出去时打了三十鞭送入宫当奴。回来时却是国公夫人,还成了皇亲国戚。
青柯回到卧阁时,婆子已将合卺酒摆上。
夜色渐沉,酒过三巡,谢衡臣那处也结束了。王炜是个好闹事的,席间带头灌了他不少酒,故而进来时一身的酒气。
青柯使唤婆子:“去备醒酒汤。”
谢衡臣今日高兴,也放纵自己喝了许多。然他酒性好,头脑还清醒着,看着女郎,道声:“不必。”
婆子笑道:“这还有合卺酒呢。”
青柯瞧他满身的酒气,道:“不如算了。”
谢衡臣却不依她,将那酒握在手里,婆子见状忙将另一杯给青柯,笑道:“洞房夜就是要喝交杯酒哩!往后才能圆圆满满,白头偕老。”
青柯虽不愿意,碍于这么多人在,只好照做。索性快些结束,她累的厉害,只想快些躺下歇息。
两手环绕在一起,二人一并仰头将举酒喝下。
低下婆子和婢子笑的合不拢嘴,将二人各自乌发剪了一绺,编成一缕,塞进红纸包好。一众下人才乐呵呵的退下了。
夜深人静,屋内只剩二人,谢衡臣不知何时坐在青柯身边,青柯困的眼睛几要睁不开,道:“歇下罢。”
她正欲躺下,谁知这人将她捞了回来,迫她坐在他腿下。
青柯困意去了大半,想了想道:“....公爷,我身子不舒服。”
谢衡臣笑着,“哪里不舒服?”
青柯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谢衡臣哪里愿意放了她,当下要褪了她的寝衣,将她拢在怀里。
似想到什么,他松了青柯,扶着她腰肢,同她面对面,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公爷?”这人又要作怪什么。
谢衡臣轻笑了声,看着她神情懵懂的模样,她平日里机灵聪明,唯男女之事上是个榆木脑袋,比他还不如。
“你去瞧瞧这邺城有哪家夫妻是这样叫丈夫的?”
青柯愣了愣,夫君二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从前多骂他猪猡畜牲恶鬼,总觉喊出夫君这二字来便要脱层皮。
瞧她这几番纠结的模样,谢衡臣作势冷笑一声,道:“你来时无人教过你么?若这都不知,恐怕是华清宫的人教导不善。我要去好好说道说道。”
他睨她一眼,说完就下榻,一副要半夜三更去寻戚荣麻烦的架势。
宫门这时早上钥,只青柯来不及细想,担心惹了戚荣麻烦,哪里能让他走,从榻上爬起来,伸手紧紧捉住他的手。
“你别走,我说,我说,不就是了。”
人真就不走了,站在床榻上静静看着她。
青柯咬了咬唇,小脸已皱成一团,这恶煞可真会逼人。她就知道他娶她回来是为折磨报复她,以后她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越想越难受,她闭上眼,恶狠狠喊了一声:“夫君!”
她听见一阵从胸膛中传出的闷笑,“倒像是狗咬人。”
青柯扬起脸剜他一眼,他忽然俯首,伸手抵着她的下颚,与之耳鬓厮磨。她听见低沉而嘶哑嗓音响彻耳边:“你说说,我该叫你什么呢?夫人?”
青柯只觉一阵汗毛起来,几乎要打个寒噤。
“不必了。叫我青柯就行。”
谢衡臣又笑了,语调漫不经心:“哦?.....我觉得不对,该叫阿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