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下懿旨
才到四更时分，空气冷得厉害。
青柯被一群婆子和婢女拉起来，她本想喝口茶，那婆子却拦住说：“娘子别喝了，待会穿上喜服，解手可就不方便了。”
待将青柯头上插满了金银珠翠，婆子为她化妆，笑着说：“太子妃的眼睛真美，又长又妩媚，水汪汪的。”
女郎化上红妆，配上今日的喜服，浑身洋溢着喜气，格外艳丽动人。
婢子们也跟着夸赞起来，言语中满是艳羡，这样的福气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几百年来也难出这样的人物。
青柯笑不出来，她看向门外的小石头，问道：“娘娘呢？”
小石头回答：“四更天就起来安排人手和轿辇了。娘娘心疼您，您要出嫁，就跟嫁女儿似的。”
“诶！诶！新娘子可不能哭，哭花了妆可不行。”
婆子们见青柯落下泪来，连忙劝道：“今日可是吉日，可别伤心落泪。”
“我想去见见娘娘。”青柯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婆子拦住她，说道：“等出了这华清宫就能见到娘娘了，太子妃先别急。”
快要过礼，宫里人都称呼她为太子妃，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挨到天亮，青柯终于见到了戚荣。
戚荣面带微笑，青柯没有母家，戚荣便为她求了个义妹的称号，代为操办嫁人礼仪，还将一枚玉镯戴在青柯手上，嘱咐道：“既已嫁为人妇，便要辅佐太子，同心同德。”
“是。”
青柯含泪点头，她离了华清宫，虞皇后只手遮天，戚荣势单力薄，日子不会好过。
“诶，快别哭了。”婆子拿来面扇，为青柯披上红盖头，一群嬷嬷和婢女簇拥着她出华清宫。
门外，赵桢和一众迎亲队伍已等候多时，他眸光透露着欣喜，扶着青柯上了喜轿。
青柯原本有些彷徨和不安，有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这双手沉稳有力，让她逐渐安心。
一行喜轿朝着保和殿而去，太子成亲要在保和殿台基前进行占卜。
夫妻二人在天子和钦天监的见证下结成连理，一众公侯和亲王诰命夫人得到消息后，已在保和殿门前等候见证。
喜轿在宫巷中前行，沿途挂满了大红幕布和红灯笼，宫中喜事不多，御膳房自然不敢怠慢，整座宫殿都弥漫喜气。
路上若遇到其他轿子，都要退让，以免冲撞了这份喜气。
擦肩而过时，戚昭仪看着这迎亲的婚车，不禁觉得刺眼。
身边的明珠叹息道：“这青柯姑娘真是好命，不像我们这些命**的奴隶。”
戚昭仪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好命……她抬脚朝禁军处走去。
元安看到她来时，并不意外，说道：“昭仪稍等，公爷还在谈事。”
戚昭仪在外厅等了片刻，抬眼便见一位身着青蓝云纹束袍的男子走上前来。他生的英俊，面色却伶俐，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前些日子，她与谢衡臣做了一个交易，她愿意协助他除掉赵乾这个甩不掉的麻烦。他许诺给她荣华富贵，保守。
只是二人之间从前没见过面，又缺乏信任，想要建立信任，就得看谁能拿出更大的筹码。现在，她有了一个最大的筹码。
“我有一事要告知公爷。”
***
从禁军处出来时，戚昭仪双手直发颤，耳边竟一直回响着王氏死前让她一定要保守住秘密的嘱托。叫人心都跟着惶惶不定。
谢衡臣的神情她捉摸不透。这人心思极深。她将这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了出去，她听说他的双亲是被燕人杀害的，如此一来，真正的燕国公主就危险了。他会不会杀了她呢？
戚昭仪命轿子前往听雨轩，路过保和殿时，看着那乌泱泱一群人，台基正中一对璧人在钦天监的高声宣告下相互对拜，心里仅存的一丝愧疚和悔意又彻底消失了。
***
青柯饿得厉害，大魏的礼节繁琐，她和赵桢在保和殿前听那钦天监说了许多晦涩难懂的魏文。
大多是些之乎者也的内容，她的文采不如赵桢，听得直想睡觉。
站了许久，腰也酸痛难忍，赵桢似乎注意到，站在一旁轻轻扶着她，轻声说：“累坏了吧，快结束了。”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历帝吩咐钦天监为二人举行结礼仪式。
钦天监咳嗽了一声，高声喊道：“——夫妻对拜！”
青柯盖着盖头，看不清人，也能感觉到赵桢有些轻微的紧张。
连带着她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最后一步完成，她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了。
戚荣为她谋得这条出路，她一定要护住自己想护着的人，她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微微弓身，朝对面的人拜去。
就在这时，“佟佟佟！”一阵响亮而幽怨的钟声在皇宫中回荡，众人同时抬头，辨认出声音来自慈宁宫的方向。
听到丧钟，意味着皇家人去世了。
台基前的众人脸色骤变，钦天监停止了诵读，众人纷纷跪下默哀。青柯被赵桢拉着手跪了下来。
丧钟响了许久，接着传来一阵尖利的太监叫声：“太后驾崩！”
远处匆匆走来一行人，众人神情凝重，跪在历帝身边的虞皇后看着前来的秋菊，眼眶泛红，说道：“怎么这么突然？本宫昨日亲自去看过，太后的身子有好转的迹象。”
秋菊已经哭过一场，她向历帝跪下说道：“事发突然。夜半时分，太后吐了几口血，神志不清，慈宁宫众人忙成一团，太医来诊治过命奴才煎药。今日清晨，奴才哄着太后喝下药便睡下...再也没有醒来。”
历帝神情哀伤，问道：“母后可留下什么话？”
这正是秋菊来此的目的。她看了一眼台基上跪着的一对新人，面露不忍，说道：“太后留下一道懿旨，命奴婢今日宣读。”
闻言，众人抬起头。
秋菊展开懿旨高声道：“天地之间，阴阳相济，夫妇为人伦之始，婚姻乃家国之大事。今有长孙安意，系出名门，闺秀风范，温婉贤淑，才情出众。天子才德兼备，品貌端正。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哀家念及此，特赐婚于二人，令其为结发夫妻，共谐连理。”
秋菊将懿旨递给跪着的赵桢，他脸色苍白，说道：“祖母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秋菊叹口气，道：“并非临时起意。太后昨夜半夜召见了长孙大人商议此事，传下这道懿旨，殿下收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