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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月华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之中。
而长公主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月思华端坐于主位,面沉如水。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无往日的雍容与镇定。
她派去监视皇宫和燕月城方向来路的心腹,带不回任何有用的讯息。
上官婉在燕地究竟做了什么?
她查到了多少?
一无所知。
这种未知的恐惧,日夜噬咬着她的内心。
与其坐在这里,像个囚徒一样等待审判,不如主动出击,搏一线生机。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月思华沉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提起笔,迅速写好了一封奏疏。
次日,早朝。
月清瑶端坐于龙椅之上,凤眸威严,扫视着阶下百官。
当太监尖细的嗓音念出长公主的奏疏时,整个太和殿都为之一静。
“长公主殿下上奏,言近日心神不宁,夜不能寐,恐为国事忧劳所致,欲往京郊皇家别苑静养数日,为国祈福,望陛下恩准。”
月清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想跑?
“皇姐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慕容元帅与上官宰相即将凯旋,庆功大典在即,皇姐乃皇室表率,岂能缺席?”
站队月思华的大臣刚要抬脚出列,分说几句。
就见月清瑶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此事不必再议。”
“来人,从朕的私库中,挑选最好的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送去长公主府,为皇姐安神补气。”
“告诉皇姐,让她好生休养,莫要再胡思乱想。”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彰显了姐妹情深,又堵死了月思华离京的所有借口。
百官纷纷称颂女帝仁德宽厚,手足情深。
然而,仅仅过了一日,京中便有新的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陛下把长公主给软禁了!”
“名为赏赐,实为囚禁!可怜长公主一片赤诚,想出城为国祈福都不准,竟遭如此猜忌!”
“唉,帝王之家,果然无情啊。”
流言如风,在茶馆酒肆间愈演愈烈。
长公主府。
月思华听着心腹的回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舆论,是最好的武器。
她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是月清瑶这个做妹妹的,不念亲情,刻薄寡恩。
她再次提笔,写下了第二封奏疏。
这一次,她的言辞愈发恳切,字字泣血。
“臣姐思华,再奏陛下。”
“自赤炎司谋逆,至燕国通敌,臣姐屡陷风波,心力交瘁,清誉受损。”
“臣姐不愿再为陛下添忧,亦不愿再见朝堂纷扰。”
“恳请陛下念及先帝嘱托,念及我姐妹二人自幼相伴之情,允臣姐出宫,觅一清净之地,远离俗世纷争。”
奏疏的最后,她甚至提到了两人幼时在宫中相依为命的往事。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这份奏疏一出,朝野哗然。
就连一些中立的官员,也开始觉得女帝的做法,似乎有些太过强硬了。
无数道视线,再次汇聚到了皇宫深处。
所有人都在等着女帝的决断。
放,还是不放?
月华城,皇宫,御书房。
月清瑶将奏疏拍在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这是在逼宫。”
李显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神色淡然。
“她不是在逼你,她是在求死。”
月清瑶看向李显。
“上官婉和慕容雪快回来了,她怕了。”
李显不紧不慢地解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用舆论和亲情绑架你,逼你放她出城。”
“只要她到了城外,天高海阔,想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朕明白。”
月清瑶叹息一声。
“可满朝文武,京中百姓,都在看着。”
“若朕强行将她软禁,反而坐实了刻薄寡恩的罪名。”
月清瑶的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正是月思华的阳谋。
用孝道,用亲情,用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编织成一张大网,让她这个女帝投鼠忌器。
李显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她想出城,那就让她出。”
“放虎归山?”
月清瑶眉头紧蹙。
“不。”
李显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是引蛇出洞。”
“她现在只是心虚,我们手上没有她通敌叛国的确凿铁证。”
“强行拿下,只会让她的党羽狗急跳墙,朝局动荡。”
“不如顺水推舟,让她以为自己得计,让她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到那时,再收网,人赃并获,谁也无话可说。”
月清瑶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
没错,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挖坑。
这个毒瘤,是时候连根拔起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
次日,太和殿。
殿内一片死寂,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喘。
月清瑶高坐龙椅,面容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感伤。
她缓缓开口,声音都带着一抹刻意为之的沙哑。
“宣,长公主殿下,上殿。”
片刻后,月思华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哭丧着脸,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深深一拜,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了下来。
“臣姐,叩见陛下。”
月清瑶竟然亲自走下台阶,将她扶起。
“皇姐,你这是何苦。”
“朕前几天不让你走,是怕庆功大典你不在,谁想到反倒让你忧思成疾,是朕的错。”
一番话,全是自责,也全是杀机。
月思华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继续她的表演,哽咽着。
“陛下,臣姐只是不想再为陛下添乱。”
“胡说。”
月清瑶一声轻斥,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姐妹间的亲昵埋怨。
她拉起月思华的手,面向百官,声音陡然拔高。
“皇姐为国事操劳,心神损耗,朕身为一国之君,身为妹妹,怎么能不体恤?”
“朕准了!”
“朕准许皇姐前往京郊的皇家别苑静养,什么时候心安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月清瑶满脸关切。
“朕再派御医院的院判随行,必须为皇姐调理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