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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几个倒霉蛋
“这厂子!莹超重工!姓赵的用下三滥的招抢走了!现在,老子陈超把它夺回来了!”
“从今儿起!这里不姓赵!”
“以前姓赵定的那些**规矩!什么**罚钱,什么加班不给钱,统统作废!”
“老子不管他以前欠了你们多少工钱,只要跟着老子干,有我陈超一口干的,绝不让兄弟们喝稀的!”
“厂子要转起来!机器要响起来,钱,才能赚回来!”
“欠你们的!老子陈超认!一笔一笔都**给你们补上!”
“画饼”两个字,我咽肚子里没说出来。
现在需要的是定心丸。
哪怕只是个念想!
“愿意跟着老子干的!留下!”
“想走的!现在!立刻!拿上你铺盖卷滚蛋!老子绝不拦着!”
“留下来的,就给老子拧成一股绳!”
“谁**敢在背后捅刀子,当内鬼!”我猛地一指地上跪着的那几个赵家小头目。
“看见没?这就是下场!”
老鲁和强子很配合地踹了那几个倒霉蛋一脚,踹得他们嗷嗷叫。
人群沉默了几秒。
“超哥!我们跟你干!”老鲁手下几个老兄弟带头吼了起来。
“对!跟超哥干!总比给姓赵的当狗强!”
“把欠的工钱补回来!”
有人带头,稀稀拉拉的应和声慢慢响了起来,最后汇成一片。
虽然底气不足,但总归是人心稳住了点。
就在这时,几个老工人吭哧吭哧地抬着个东西过来。
是用车间里报废的厚钢板,粗钢筋焊成的。
样子糙得很,棱角都没打磨干净,但焊得死结实。
往控制台旁边一放,哐当一声。
是个高背椅子。
焊得跟个铁笼子似的,靠背贼高,椅面宽大,扶手是两根粗钢管。
“超哥!”
“大伙儿...大伙儿给你弄了个座儿!以后你就在这儿看着咱们干!”
“铁王座?”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操!这帮人还挺能整活儿!
我看着那丑不拉几但分量十足的铁椅子,又看看下面几百号人眼巴巴瞅着我的眼神。
行!要的就是这股劲儿!
我二话没说,走过去,一**坐了上去。
稳当!真**稳当!
我往那一靠,手搭在粗糙的钢管扶手上。
“老鲁!”
“在!”
“把彪哥扶过来!”
张彪被老鲁和强子搀扶着,从后面人群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他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胸口缠着渗血的纱布,但腰杆努力挺着,眼珠子死死瞪圆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个为了断后差点被打死在牢里的汉子。
我指了指铁椅子旁边,刚才徐莹坐的那个破工具箱:“给彪哥搬个座儿!就放这儿!”
老鲁赶紧搬了个稍微像样点的铁凳子,放在我铁王座的下手边。
张彪被搀扶着坐下,他看看我,又看看下面的人群,嘴唇哆嗦着。
想说什么,但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血沫子都喷出来了。
“彪哥!”强子赶紧给他拍背。
我拍了拍扶手:“都看见了!这是我兄弟!张彪!”
“没他断后,老子今天没命站这儿!”
“从今儿起!彪子养伤,啥时候养好啥时候算!”
“伤没好之前,他在厂里的待遇,按副厂长算!”
“谁敢说个不字?”
我眼珠子扫下去。
下面一片寂静。
谁敢说不?
那血手印还在旁边印着呢!
张彪好不容易止住咳,抬起那张惨白的脸,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意思我懂。
兄弟!
没说的!
厂子夺回来了,人心也聚拢了。
可这一地的烂摊子,看着就让人脑仁疼。
主车间那台5000吨的冲压机,半边身子被烧得黢黑,巨大的液压油缸裂了条缝,油淌了一地,跟凶案现场似的。
其他机器也是缺胳膊少腿,线路被扯得乱七八糟。
到处是烧焦的**,凝固的血迹。
“**,这得弄到猴年马月!”老鲁看着那台巨无霸,愁得直薅头发。
“弄到猴年马月也得弄!”我脱掉那件沾满血污的外套,里面就剩件脏背心。
“老鲁,强子,带人清**!把能用的零件都分拣出来!老孙头!带几个懂行的,查线路!先让别的机器转起来!这台大家伙...”
我走到那台冲压机旁边,摸了摸被烧焦的油漆。
“...老子亲自盯着修!”
之后,我算是彻底焊在车间里了。
跟着老孙头那帮老师傅,钻到机器底下,满身油污,脸抹得跟花猫似的。
抬钢板,拧螺丝,接线路。
饭就在车间里端着搪瓷缸子吃,困了找个废料堆靠着眯会儿。
汗水混着机油往下淌,腰上的旧伤累得直抽抽,但我咬牙硬.挺着。
工人们看我这样,也没人偷懒了。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机器的试运行声,慢慢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徐莹也换上了工装,戴上了劳保手套。
她那双拿惯了化妆品的手,现在去握冰冷粗糙的操作杆,显得笨手笨脚。
行车吊个钢板晃晃悠悠,吓得下面的人直躲。
梁莎莎没走。
她带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医生,还有几大箱药品。
医生给张彪重新处理了伤口,又给其他受伤的工人看了看。
张彪那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拽回来半条。
梁莎莎就站在车间门口,抱着胳膊,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脸上没什么表情。
“姓赵的吃了这么大亏,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这厂子,现在就是活靶子。”
我拧下最后一颗螺丝,把沉重的部件卸下来,扔给旁边的工人,抹了把汗。
“老子知道,你有啥招?”
“诊金。”梁莎莎伸出手。
“把你们弄到的那堆破账本,给我看看。”
账本?
那堆残缺不全的玩意儿?
我眯起眼看着她:“你要那破玩意儿干嘛?烧火都嫌墨臭。”
“有用没用,我说了算。”梁莎莎说。
“猎狗的情报,我的医生,我的药,不是白给的,诊金,就是那些账本碎片。”
操!这女人,算盘打得真**精!
“彪子...”我冲着躺在角落病床喊。
“账本那破箱子呢?”
张彪虚弱地抬手指了指旁边一个铁皮柜。
老鲁过去打开柜子,把那个塞着破账本的铁皮箱子拖了出来。
梁莎莎走过去,也不嫌脏。
蹲下来就开始翻那些带着火烧痕迹和污渍的账页。
看得很仔细,手指头捻着发脆的纸页。
我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那个猎狗到底是谁?厂子里哪个孙子?”
梁莎莎翻页的手顿了一下,头都没抬:“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位子很高,代价很大。”
“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位子很高?”我盯着她。
“高到姓赵的都惹不起?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双面人?或者是你的一颗棋?”
梁莎莎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陈超,别自作聪明。”她把手里几张烧焦了半页的纸小心放进一个防水袋里。
“管好你的厂子,猎狗的事,你暂时别碰。”
说完,她拎起那个防水袋,起身走了。
留下我蹲在原地。
这猎狗,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