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蓦然一痛，转而一片冰凉。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冒牌货而心痛，找到自己真正的好友才最为要紧。
程月棠没有追问。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被说服了，又像是根本没力气再深想，眼皮微微耷拉下来。
“你说得对……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见程月棠似乎终于被糊弄过去了，姚姚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连忙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脸上重新关切笑容：“就是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来，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程月棠虚弱地摇摇头，表示没胃口，目光却飘向窗外。
片刻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点少女怀春般的羞涩，看向姚姚。
声音也轻软了几分：“姚姚……有件事，想第一个告诉你。”
“什么事呀？” 姚姚顺势坐到床边，一如往常般露出八卦的笑容，好奇的侧耳倾听。
“我和淮序，正式在一起了……”程月棠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
“那是件好事呀！”姚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有些促狭的戳了戳程月棠的额头。
“我就说你们肯定能在一起的，你之前还不承认。看吧，还是我说的对。”
“他一点都不嫌弃我的出身，还有我的病。”
程月棠垂下头，面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对了，他还向我求婚了。我们准备……正式订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 姚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仿佛真的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甚至还激动到直接握住了程月棠没打针的那只手。
“恭喜你啊棠棠！守得云开见月明，时总终于开窍了！太好了太好了，这回终身大事总算是定下来了，什么时候办？订婚宴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程月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曾经，她也以为面前的人是在真真切切的关心自己。
可如今才发现，她的祝福语如同排练好的剧本，流畅热烈，每一个表情都精准到位，充满了为好友高兴的真诚。
她一直在试图模仿曾经自己那个至交好友，可她忘了，真正的好友，不会说那么多漂亮的场面话。
程月棠强行稳住隐身，羞涩地笑了笑，一副完全沉浸在这份“幸福”里的模样，状似无意地继续往下说道。
“嗯，应该就在最近。他也说了，一辈子只有一回，下一次就是婚礼了，所以得办得热热闹闹的。他还说，聘礼已经准备好了，是他母亲当年留下的所有时氏股份。他说，这是他母亲对未来儿媳的心意，也是他给我的承诺和保障。”
话音落下的瞬间，姚姚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她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眉梢眼角间顿时写满了难以置信，眼中也几乎不受控制的瞬间翻涌起剧烈的震惊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不甘。
程月棠能够感觉到，姚姚正握着自己的手在无意识地收紧。
力道之大，让程月棠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
“姚姚，你怎么了？”程月棠故作不解的问道。
姚姚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触电般松开手，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重新挂上了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
“所……所有股份？这……这聘礼也太……太重了吧？” 姚姚声音发紧，磕磕巴巴的说道。
“重吗？”程月棠歪了歪头，故作不解。
“淮序说，这是他该给的，也是他母亲临终前最后的心愿，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儿子未来的婚姻能够稳定。现在律师都核查过了，手续也都在办呢。”
“不是，棠棠！” 姚姚听到此处，似乎终于忍不住了。
她急切地往前倾身，语速飞快的“劝诫”着。
“你听我说，这……这股份不是小事！时家的情况多复杂啊？时幼薇他们姐弟还在虎视眈眈呢！还有……还有时先生！时淮序他……他这么轻易就把所有股份都给你？你不觉得……有点太突然了吗？这里面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坑啊？万一……万一他是想用股份套牢你，或者……”
姚姚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各种理由，试图让这桩“好事”看起来危机四伏。
每一个“万一”都说得煞有介事，可眼神闪烁间，却是明晃晃的野心。
看来，她真的很在意时氏集团的股份。
可什么人，会这么在意一个明面上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企业的股份呢？
一个答案已经在程月棠心里呼之欲出。
时淮序之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也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谁是既得利益者，谁自然最着急。
程月棠静静地听着，等她一股脑儿把能想到的风险都说完，才轻轻摇了摇头。
“姚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淮序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这些股份，是他母亲留下的，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他愿意给我，就是真心想和我过一辈子。”
程月棠顿了顿，看着姚姚，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却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且，我相信他。”
程月棠每一个反驳都轻飘飘，却让姚姚准备好的所有“劝告”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程月棠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睛深处，仿佛有一道藏的很深的暗芒，让她准备说出口的，所有阴暗的揣测都无所遁形。
姚姚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也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一切就都会暴露的。
程月棠将姚姚的挣扎和沉默尽收眼底，脸上却重新漾开一个笑容，主动伸手轻轻碰了碰姚姚绞紧的手背。
“姚姚，你会真心为我高兴的，对吧？”
病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姚姚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努力想挤出一个“真心为好闺蜜”的笑容，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