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难的道了一声“恭喜”之后，病房里的再次安静下来，氛围几乎眨眼间就降至冰点。
姚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几乎坐立难安。
程月棠看似依赖信任的眼神，此刻却像探照灯一样让她无所遁形。
股份的事更让她心神剧震，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立刻离开！必须把消息传回去！
“那个……棠棠，”冒出这个念头，姚姚猛地站起身。
“我突然想起来，公司那边还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催得很急！我得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姚姚语速飞快，说完了这话后，她甚至顾不上看程月棠的反应，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就要转身冲向门口。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门锁忽然先一步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姚姚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来人。
她不耐烦的抬头，可当她看清门口逆光站着的那道带着浓重疲惫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是陆谦语！
他换了身衣裳，只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头发有些凌乱，眼下的乌青比之前更重，早就没了在聚光灯前的矜贵。
那双曾令无数粉丝心醉神迷的桃花眼，此刻我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正直勾勾地盯着姚姚。
姚姚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见到了最恐怖的梦魇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内的气氛更冷了。
程月棠适时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却无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歉意。
“姚姚……对不起，没提前跟你说。”
程月棠转头看向门口僵立的陆谦语。
“就是这位陆先生，他……他一直纠缠不休，非说要再见你一面，在京都时就纠缠到了我和淮序面前，闹得挺难看的。我和淮序实在没办法，想着让你亲自跟他说清楚，断了念想也好，就……把他带来了。”
程月棠这番话听在姚姚耳中已经无异于将她架在了火上烤。
她心里恨得滴血，却又不能对程月棠发作，更不能在陆谦语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
姚姚只能强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努力挺直腰背，脸上迅速堆砌起一个冰冷疏离的表情，语带厌恶的说道。
“陆谦语，我们早就分手了，过去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再提，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朋友。更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
说完，姚姚像是急于要摆脱什么脏东西一样，侧身就想从陆谦语身边挤出去。
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猛地横亘在姚姚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姚姚震惊的抬起头来。
只看陆谦语向前逼近一步，低下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姚姚明显躲闪的目光。
“走？可以。”陆谦语死死盯着她，几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把话说清楚！当着程小姐的面，告诉我，我们是在哪里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我送了你什么？你因为什么事，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还有……”
陆谦语顿了顿，抛出致命一击。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圣诞节，我们在哪里过的？你亲口对我说过什么？”
姚姚震惊的看着陆谦语，心像是被一个小锤子细细密密的砸着。
不痛，但足够让人心慌。
这些问题，有的或许能从资料里查到，但那些极其私密、充满个人情感色彩的细节……怎么可能？！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真正去查过二人的相处细节。
因为她根本没想过陆谦语会找来！
“你说话啊！”陆谦语忽然吼了起来？
姚姚被他逼得又退了一步，避无可避。
她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着，嘴唇翕动着，终于含含糊糊的开了口。
“见……见面……是……是在学校的一个……全体大会上，礼物……是……是项链……”
姚姚几乎语无伦次，声音发飘。
当说到“圣诞节”时，她更是彻底卡壳，憋得满脸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姚姚这副绞尽脑汁也编不出细节，窘迫得快要崩溃的模样，陆谦语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他猛地向前再逼近一步，几乎与姚姚鼻尖相触，声音压得更低，语气残忍的道。
“项链？第一次约会，我送的是我自己画的素描本。那年圣诞节，我根本不在国内。你忘了？那时候你帮我接了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还给我买了机票，那时候我在瑞士拍广告！”
陆谦语扯出一个冰冷的，却难掩破碎的笑容。
“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我问的那些细节，除了第一个问题，后面的……全是我编的。”
轰隆一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姚姚脑中炸开，
她瞳孔骤然缩紧到极致，浑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完了！她上当了！
她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语言陷阱里！
姚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已经尖利得变了调。
“你……你诈我？！不，你怀疑我？！”
姚姚勉强收回一丝理智，做出一副被爱人质疑后的心碎模样。
“陆谦语，你难道怀疑我是个假冒的？”
就在她失声尖叫的瞬间，一道极其冷静的声音从病床上清晰地传来。
“如果你真的和他恋爱过，哪怕放下了，有些细节可能模糊，但绝不会完全遗忘，更不会对凭空捏造的问题如此紧张地努力回忆。”
程月棠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脸上病弱的伪装褪去。
姚姚这才震惊的发现，原来程月棠也是装的。
程月棠冷冷地注视着面无人色的姚姚，缓缓开口。
“越是刻意强调记得、越是急于撇清关系、越是害怕回答不上来而绞尽脑汁……才越证明，你根本不是放下了，而是你在害怕，害怕你会在扮演那个人时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