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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楼弃不出所料发了高烧。
他晚上是在沙发上睡的,头发没有吹干,也没有盖毯子,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女士睡衣,蜷缩成一团睡了一个晚上。
舒窈叫了很多声,也没能把楼弃叫醒。
少年侧躺在沙发上,单薄的脊背微微弓着,脸埋进枕头,只露出小半张瓷白的脸。
偏偏两颊又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冷热交替的色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黏住,一缕缕贴在额角,眼睫垂着,像被热气熏软的羽毛,难以睁开眼。
“楼弃,醒醒。”
舒窈试探性地喊楼弃的名字,试图将他叫醒。
高热昏厥状态中,楼弃听见熟悉的声音,不自觉蹙起眉头。
狭长眼睛勉强掀开一条缝,淡色的瞳孔蒙着层厚雾,盯着虚空某处半天没动静,显然连聚焦都费劲儿。
“我...我在呢....”
呼吸声很轻,裹着滚烫的温度,每一次胸口起伏都带着细碎的颤抖。
薄薄的毛毯被他撑出一道弧度,中央空调的暖风徐徐吹遍客厅,驱散寒冷。
舒窈站在沙发旁边,看着他这副意识不清的模样,颇为无奈。
说实话,她怀疑楼弃是故意的。
不会用淋浴,总不可能不会盖毯子吧?
毛毯就在沙发上,他完全可以盖着睡个好觉,偏偏露出一副可怜脆弱的样子,似乎掐准了她会心软。
私人医生来得很快,量过体温后得出结论,是受了寒引发的高热,吊个水就好。
“除了发高烧,还有个伤需要你处理一下。”
舒窈掀开被子,下一刻,私人医生看到楼弃的手腕,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舒窈避而不答,只道:“能治吗?”
医生眯了眯眼睛,抬起楼弃手腕认真检查一番,半晌,无奈摇头。
“治不了,连根断了,应该去正规的大医院接骨,看这个伤口的感染程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及时送往大医院。”
这也太不爱惜身体了,住这么豪华的大平层,不至于心疼医药费。
舒窈哪里敢说实话,总不可能说是被小疯子硬生生掰断的吧,那多吓人?
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将医生打发走,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杨思成的电话。
既然是原主的心腹,是不是代表着,也会绝对听从她的话?
至少从之前的相处可以看出,杨思成是个可信之人,不多嘴,不多问,自觉且识趣。
比某个小疯子讨喜多了。
挂断电话,窝在沙发上的少年难受得呜咽起来。
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含混不清地念着某个音节,尾音还带着点委屈的颤。
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点水光,顺着眼尾的红痕往枕头上蹭,没一会儿就晕开一小片浅湿。
他哭得太过狼狈,整个人要被热意烧融了,透着难掩的脆弱。
发疯的时候很**,示弱的时候却又真的很可怜。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楼弃,舒窈分不清楚。
脑浆如开水一般沸腾,牵涉出混沌的痛。
迷迷糊糊间,楼弃听到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声音压得很低,难以听清。
眼皮重有千斤,压在眼眶上,楼弃眉头紧皱,艰难掀起眼皮。
“直升机需要院里审批,不能随意支配,您将那个苗人带了回来,所里高层已经注意到了,既然他已经答应回去了,那就尽快把他送走吧,不然会给您招来麻烦。”
“我心里有数,审批的事情我来解决,等他烧退,你帮我把他安全送到阿伊山。”
他亲眼所见,窈窈和其他男人在一块商量。
商量着怎么把他这个拖油瓶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