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毒舌老父杀疯了,白眼狼跪了 第142章 腐烂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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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一艘沉船,在冰冷死寂的海底缓缓上浮。

最先归来的是痛觉。

它并非一道闪电,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正在缓慢收紧的罗网。

左臂的骨裂处是这张网的中心,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像一记沉闷的鼓槌,将酸胀的剧痛沿着神经的脉络,敲遍全身。

而后背那个被暴力清创的血洞,则像一块被烙铁反复灼烧的死肉,散发着焦糊与腐烂的气息。

紧接着,是嗅觉。

那股盘踞在整个空间里的、由淤泥与**物混合而成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将他残存的意识死死囚禁。

赵丰年艰难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依旧被昏黄的烛光笼罩着。

他躺在那片由硬纸板和破毯子构成的平台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没死,但活着的感觉,却比死亡更加具体,也更加折磨。

那个沉默的拾荒者,正背对着他,蹲在那个简陋的灶台前。

他没有看赵丰年,只是用一根黑色的铁钩,有条不紊地搅动着锅里那锅浑浊的液体。

锅中升腾起的热气,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混杂着腥味与土腥气的味道,为这片地下王国增添了几分怪诞的烟火气。

那本被污水浸透的册子,就放在他手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它被摊开了,湿漉漉的书页在微弱的火光烘烤下,正散发着水汽,微微卷曲。

这个男人,竟然在帮他烘干这本册子。

赵丰年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撑起上半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你……”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是谁?”

拾荒者搅动铁锅的动作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锅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与他那沉重的呼吸声,构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就在赵丰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男人用铁钩从锅里捞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慢慢咀嚼着。

“一个名字,在下面没有任何用处。”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它不能吃,也不能换东西。它只会带来麻烦。”

赵丰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这是一个彻底与地面世界脱节的人,他用自己的一套生存逻辑,在这片被遗忘的黑暗中,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秩序与哲学。

“你救了我。”

赵丰年喘息着,换了一种问法,“为什么?”

“我没有救你。”

拾荒者转过头,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赵丰年,“我只是拿了你的钱,然后把你从我的地盘上拖了回来。这是一场交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丰年那条以诡异角度垂落的左臂。

“你的另一条胳膊,也包含在这场交易里。”

说完,他站起身,从那堆分门别类的**中,抽出两块还算平直的木板,又扯下一长条坚韧的、不知从什么机器上拆下来的黑色胶皮。

他将这些东西扔在赵丰年身边,动作粗暴,不带丝毫温情。

“忍着。”

又是那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

赵丰年看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在这片黑暗里,这个怪人就是唯一的神。

拾荒者蹲下身,一只手抓住赵丰年的左手手腕,另一只手则托住了他的手肘。

他的手指像一把冰冷的铁钳,紧紧箍住了赵丰年的骨肉。

“可能会错位。”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那你就只能当个瘸子了。”

没有给赵丰年任何准备的时间,他双手猛然发力,向着相反的方向一拉,一扭!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伴随着赵丰年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整条手臂的神经都被人狠狠地拧成了一股麻花。

赵丰年的身体瞬间绷直,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

拾荒者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拿起那两块木板,一上一下,夹住了赵丰年的小臂。

他用那条黑色的胶皮,一圈一圈,用尽全力地将木板与手臂死死捆绑在一起。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让血液停止流通。

一个最原始、最粗暴的夹板,就这么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重新回到自己的灶台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

他拿起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用铁钩从锅里舀了半碗还在翻滚的、散发着怪味的糊状物,走到赵丰年面前,递给了他。

“吃掉。”

他命令道,“不吃,你就活不到天亮。”

赵丰年看着碗里那团棕黑色的、黏稠得如同沼泽淤泥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股浓烈的腥臭味,足以让任何一个习惯了地面文明的人瞬间呕吐。

然而,他只是沉默地伸出右手,接过了那个滚烫的碗。

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将那不知名的糊状物送进嘴里。

那东西的口感难以形容,粗糙、腥臊,还夹杂着沙砾般的颗粒感。

可当它滑入胃里时,一股久违的热流,却从腹部升起,缓缓地扩散向冰冷的四肢。

那是生命的热量。

赵丰年一口一口,机械地、面无表情地吃着,仿佛在吞咽自己的尊严与过去。

当他喝下最后一口时,拾荒者已经将那本烘得半干的册子重新合拢,放在了赵丰年身边。

“这东西,”

他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幽幽响起,“不该属于你。”

赵丰年的心,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你……知道它是什么?”

拾荒者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沾满污泥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在那本册子的封面上,划过了一道无形的轨迹。

那动作,精准地勾勒出了一个早已被磨掉的、不存在的图案。

一个徽章的轮廓。

一个赵丰年在周万青家中,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的、由齿轮与天平组成的徽章。

赵丰年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佝偻、肮脏、仿佛从污泥中爬出来的男人,一股比坠入涵洞时更深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这个活在下水道里的拾荒者……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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