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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凌霜枯槁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清晨未散的薄雾之中。
只留下空气中蛇杖顿地的余音和陈瑞心头沉甸甸的路线图——枯水河古道、无尽沙海、黑暗地裂。
那通向“镜湖旋涡”的路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锋之上。
陈瑞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
却让他残存的混沌意识更加清醒几分。
他转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返回酒店。
玉扳指微凉的触感紧贴着指根，昨夜被榨干的精神海仍在隐隐作痛，如同针扎。
推**门，浓郁的药味混合着姜雨薇身上散逸出的。
微弱却极其危险的阴寒煞气扑面而来。
白叶正小心地用蘸了温水的棉巾擦拭姜雨薇额头的冷汗和残留的血迹。
听到动静，白叶立刻警觉地抬头，看清是陈瑞后才松了口气。
但眼中的忧虑更浓。
“姜婆婆……说了什么？”
白叶压低声音问道。阳鸣剑就放在触手可及的桌边。
陈瑞没立刻回答，他走到床边。
姜雨薇依旧昏迷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裂。
覆盖着眼部的丝巾虽然换了新的。
却难以掩盖其下不断透出的、令人心悸的黑红色微光。
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在冰魄丹和聚灵符的压制下不再流血。
边缘却顽固地泛着不祥的黑紫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的毒蛇。
在苍白的皮肤下缓缓蠕动。
她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陈瑞的神经。
为了救他强行透支“煞鬼蚀魂”的本源，代价太大了。
“‘万象断流峡’……”陈瑞的声音干涩沙哑，他一边说着。
一边熟练地从自己的药箱中翻找。
不再是依赖玉扳指空间里那些高级存货——那些在玉扳指离手时根本指望不上。
他把所有能找到的最好的金疮药、固本培元的丹药、压制阴寒之气的烈阳散一一摊开。
“在西南千里之外，枯河古道尽头，沙海深处的裂口……那里就是入口。
‘镜湖旋涡’就在峡顶。”
“真的要去？！”
白叶的手指攥紧了棉巾，指节发白。
“婆婆是不是也说那里是绝地？姜姐姐现在……”
她看着姜雨薇的状态，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必须去！”
陈瑞斩钉截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轻轻触碰姜雨薇冰凉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但依然顽强的心跳。
“‘天华引’是药仙前辈指明的唯一生机。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乍现，岳琦昨夜带来的信息如惊雷般再次炸响。
师傅药神王华阳的血仇线索，竟也指向峡顶断崖！
那个留着长发、衣衫褴褛、嗜酒如命的疯癫僧人！
所有的线头，都死死捆在了那死亡漩涡边上！
“我师傅的血仇……那个凶手……就在那里。”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空气更凝重了几分。
接下来，是沉默而高效的准备：
陈瑞小心翼翼地将姜雨薇身上缠绕的绷带解开一部分，露出几处核心的伤口。
他用新调配的、加入了烈阳散粉末的金疮药细细涂抹。
药物接触到被煞气侵蚀的皮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姜雨薇昏迷中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他将仅存的几颗高级冰魄丹，用手心温度微微化开药力。
配合聚灵符，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渡入姜雨薇口中。
稳住她濒临暴走的阴寒本源。
看着煞气被暂时压制下去少许，陈瑞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严峻。
这点压制，在狂暴的空间乱流前如同纸糊。
白叶则找来厚实保暖的披风，将姜雨薇仔细包裹。
只留出口鼻呼吸和眼部覆盖丝巾的位置，尽量减少她暴露在外可能受到的冲击。
陈瑞将自己的药箱和岳琦昨夜带来的珍贵丹药，一些快速补充元气的参丸、护心丹。
以及白叶随身携带的疗伤散全部倒出来，分类整理。
他将所有的丹药都用油纸或小玉瓶分装，确保随时可取用。
特别是解毒丹、止血散和为数不多的、能在关键时刻吊命的丹药，被他贴身收藏。
阳鸣剑被白叶仔细擦拭，悬挂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
她的目光锐利，随时戒备着可能的追兵——徐坤、“人间”绝不会善罢甘休。
“泥土”被灭，情报已传回，追兵随时会到。
陈瑞摸了摸重新戴在手上的玉扳指。
经历昨夜濒死时强行引动的一丝星辰之力。
他此刻对它的感悟似乎多了一丝模糊的联系。
虽然精神力依旧枯竭，催动困难，但这已是最后的底牌。
他尝试集中精神，感知玉扳指内部那片枯竭的星辰空间和沉睡的药仙气息。
确定其防御能力至少能短暂激发——这是应对空间乱流最渺茫的希望。
他将从酒店小吧台找到的烈酒（高度白酒）灌了一小壶。
这主要是为了应对岳琦描述的凶手特征——酒气！
若遭遇那疯癫僧人，酒气或许能成为一个微乎其微的辨识点或......干扰项？
陈瑞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姜凌霜描述的路线：
枯河古道、消失的河流、沙海、巨大的地裂、峡顶……镜湖旋涡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旋涡可能的规律缝隙。
但只能想到以最快速度通过、尽量减少暴露时间这种笨办法。
他看向昏睡的姜雨薇，眼神复杂而坚定。
为她求得生机，为师傅讨还血债，为陈家洗刷污名背负的真相。
这三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肩上，化作了破釜沉舟的执念。
他对白叶低声道：“此行凶险远超以往，你...你真的做好打算和我一起吗...哪怕付出你的生命...”
白叶没有回复，只是倔强地攥紧了阳鸣剑的剑柄。
用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
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渐渐变亮，街道上传来城市苏醒的嘈杂。
但对于房间里的三人而言，喧嚣的世界仿佛已经远去。
陈瑞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
他走到窗边，望着西南方向。
那里仿佛连接着无垠的死亡沙海和吞噬一切的黑暗裂峡。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已经用厚实披风将姜雨薇稳固背在自己身上。
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出发。去万象断流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