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按照之前侦察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的明哨暗哨,最终,在一处假山后面,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入口处,是一扇由玄铁打造的石门。
门上,布满了极其复杂的机括。
可这些,对于早已将君北玄的机关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陆风而言,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他从怀中,取出两根细如牛毛的铁丝,探入了锁孔中。
不过短短数息,那扇沉重的石门,便“咔嚓”一声,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陆风的身影,如同游鱼入水,瞬间便潜入了宝库之内!
宝库内,没有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有一排排直抵屋顶的书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书香与药香的古怪气味。
而在宝库的正中央,则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玉盒。
找到了!
陆风的心,猛地一跳!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玉盒,捧在了手心。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盒盖的瞬间!
一股冰冷的寒意,忽然从他的脚底,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只见在宝库四周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站着数十道黑色的身影!
他们个个身着夜行衣,脸上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
而在他们的手中,都端着早已上弦的军用手弩!
那黑洞洞的弩口,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陷阱!
这是一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与此同时,另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也正在周府的前院上演着。
萧彻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些寻常的家丁护院。
可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所谓的家丁,不仅身手高强,配合默契,他们所用的兵器和招式,更是处处透着一股,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才能磨炼出的狠戾!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家丁!
他们是太傅府豢养多年的死士,“铁浮屠”!
“他**!”萧彻一刀劈开一名铁浮屠的胸膛,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老家伙,竟敢跟老子玩阴的?!”
看来,自己今夜,怕是也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
就在陆风和萧彻,都陷入了绝境的时刻。
周府外,顾九,正一脸“悲愤”地,将一个点燃了引信的黑色陶丸,扔了出去!
“去你**凤凰胆!”
“轰隆——!”
一声巨响!
整个周府,连同方圆数里内的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股夹杂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浓烟,冲天而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正在围攻萧彻的铁浮屠,阵脚大乱!
更是让本已准备收网的周太傅,也当场愣住了!
“怎么回事?!”他看着窗外冲天的火光,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骇!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陆风和萧彻,也终于找到了,那一线生机!
他们一南一北,同时朝着那座药房冲了过去!最终,他们在付出了一名狼卫重伤的代价后,成功地突围了。
可他们,却并未能拿到“凤凰胆”。反而,从那间早已被炸成了废墟的宝库中,带出了一份,更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的东西。
一封由周太傅亲笔所写,意图与南疆巫蛊部落,暗中勾结,共同图谋乾国江山的密信!
密信被陆风从带回揽月楼时,已是寅时。
天光未亮,都城尚在沉睡,望月台内却亮如白昼。
“他**……”
顾九将最后一根沾着血污的银针从那名重伤狼卫的胸口拔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几乎要虚脱在地。
他看着那个胸口剧烈起伏,却总算是从鬼门关前被拉了回来的狼卫,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行了,命是暂时保住了。”他有气无力地对着一旁的春桃摆了摆手,“去把小爷那瓶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拿来,再不去去晦气,小爷我怕是要折寿十年。”
春桃哪里还敢多言,连忙手脚并用地跑了出去。
密室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萧彻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野兽般的光芒。
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些寻常的家丁护院,却不想,竟会是太傅府豢养多年的死士。他虽然成功地突围了,却也同样付出了三名心腹重伤的代价。
而陆风,则静静地站在舆图前,将密信呈到了沈琉璃的面前。
沈琉璃没有去接那封信,她只是看着陆风,看着他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以及他身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担心。
“皮外伤,不碍事。”陆风摇了摇头。
“去,”沈琉璃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门外,轻声吩咐道,“让张将军,亲自带人,将陆将军送去疗伤。”
“在没有我的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
当密室内,只剩下沈琉璃一个人时,她缓缓地将密信,捧在了手心,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封。
“现在知道,战争的代价了吗?”
君北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王爷,”沈琉璃在心里,苦笑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惨烈。”
“这算什么?”君北玄嗤笑一声,“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罢了。真正的战争,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残酷百倍。”
“那你倒是说说,”沈琉璃反问道,“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这份‘战利品’?”
“很简单。”君北玄的声音,变得无比果决,“立刻将这份密信,通过你的表哥,呈报给皇帝!周太傅这只老狐狸,既然敢在背后玩阴的,那我们便让他,尝尝被自己人背刺的滋味!”
“他不是想玩吗?”君北玄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那我们,便玩到他永远不能翻身!”
……
第二日,清晨。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都城,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三皇子府,书房。
当李琰,从沈琉璃派来的信使手中,接过那封密信时,他的手竟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将信展开,只看了一眼,脸上血色褪尽!
“好,好一个周太傅!”他将那封信,重重地拍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孤一直以为,他已经丁忧在家,不问世事!却不想,他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殿下息怒!”一旁的林大学士,连忙上前劝道,“事已至此,动怒无益。当务之急是,是如何将这份证据,呈报给陛下啊!”
“这还用说?!”李琰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孤现在就进宫!孤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他这张伪善的面具!”
“不可!”林大学士连忙拦住他,“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鲁莽!周太傅在朝中经营了数十年,党羽遍布,根深蒂固。您现在拿着这封,来历不明的信去见陛下,非但不能将他定罪,反而会让他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是在为了排除异己,而不择手段!”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等。”林大学士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等?”
“没错。”林大学士点了点头,“等一个,能让这封信,变得合理的机会。”
……
就在三皇子府,为了如何递上这把刀而苦恼的时候。
一封,由“四海商盟”送出的加急密信,也已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揽月楼。
信,是十三爷亲笔所写。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大徽东宫,已派监军大臣,兵部侍郎胡惟庸,前往北境‘巡查’。”
“此人,乃是太子君怀瑾的心腹,与肃王君北玄,素来不睦。”
“其人心狠手辣,宁杀错,不放过。”
“你那位‘盟友’的处境,怕是不妙了。”
当沈琉璃看到这封信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胡惟庸!
这个名字,她曾在君北玄的口中,听过一次!
这是一个,连君北玄,都颇为忌惮的名字!
“他**!”
在沈琉璃的脑海中,君北玄的咆哮声,轰然炸响!
“君怀瑾!这个**!他竟敢派这么一条疯狗,去咬我的兵?!”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愤怒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给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王爷,您先冷静!”沈琉理在心里,低喝一声,“您现在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本王如何冷静?!”君北玄怒道,“胡惟庸此人,是我大哥的走狗!他此行,名为巡查,实为夺权!北境那几个副将,虽然忠心,却都是些直肠子的武将,哪里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不出半月,整个北境的兵权,都将落入他的手中!”
“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以‘肃王久病不出,恐有不测’为由,强行闯入帅帐!”
“一旦本王‘身死’的消息暴露,那三十万大军的军心,便会瞬间崩溃!到那时,不仅是北境,便是整个大徽王朝,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君北玄的这番话,让沈琉理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她从这个男人的声音里,听出了焦躁与无力。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战神。
他只是一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基业,即将被摧毁,却又无能为力的男人。
她看着窗外那,早已被风雪覆盖的庭院,竟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情绪。
她缓缓地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开始研墨。
“你在做什么?”君北玄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没什么。”沈琉璃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只是觉得,这雪下得这么大,一个人看,未免有些太冷清了些。”
她提笔蘸饱了墨,在那张洁白的宣纸上,画了一幅极其简单的画。
画上,只有一座被风雪覆盖的孤城和一轮早已失去了温度的残月。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