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刚浩拿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纸张：“季总，你一直在说"势"这个字，到底什么是"势"？怎样才能顺势而为？”
季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抽着烟。包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餐具碰撞声。
“这个问题很关键。”他缓缓开口，目光穿透烟雾，仿佛在看向更远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人拼死拼活原地踏步，有些人却能轻轻松松实现几何级增长？”
虎刚浩握紧了手中的钢笔，生怕错过任何重要信息。
“大多数企业主，整天忙着提高运营效率。降低一个点成本，提升一点营收，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季阳弹了弹烟灰，灰白的烟灰落入玻璃烟灰缸，“你能做到的，竞争对手很快也能做到。真正决定企业命运的，是结构效率。”
“结构效率？”虎刚浩的笔尖顿了顿。
“就是"势"和"力"。”季阳的目光变得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顺势而为，借力打力。背弃了四字，再厉害的人也白搭。”
他看着虎刚浩认真记录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你看看那些富二代，有钱有资源，但企业照样做不起来。为什么？因为不懂得顺势而为。再多的资源，用在错误的方向上，都是白费力气。”
虎刚浩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怎样才能看准势？现在市场变化这么快，连专家都经常看错方向。”
“首先要看清行业的终极趋势。”季阳掐灭了烟，“就像电商，现在是第一阶段，但你得想着怎么在第四阶段活下来。”
“什么是第四阶段？”虎刚浩追问道。
季阳解开西装扣子，靠在椅背上：“第一阶段是线上商城，第二阶段是移动支付，第三阶段是物流体系，第四阶段...”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是供应链金融。”
虎刚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供应链金融？”
“对。”季阳点点头，“现在大家都在抢占用户入口，但真正的价值在后端。未来的竞争，是供应链的竞争，是产业链的竞争。”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说道：“你看看阿里，表面上是在做电商，实际上是在构建一个完整的商业生态。钱通宝、菜鸟物流，哪一个不是在为将来的供应链金融做准备？”
虎刚浩的笔在纸上快速移动，记录着每一个关键词。
“所以，”季阳放下茶杯，“不要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要想在这个行业立足，就得看得更远一些。”
“季总，”虎刚浩合上笔记本，“你觉得我们京东应该怎么布局？”
季阳站起身，走到窗前。“做好三件事。”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第一，自建物流，这是未来的核心竞争力。第二，做好品类管理，特别是3C数码。第三，”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开始布局供应链金融。”
虎刚浩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两人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夜景。
“时间不等人啊。”季阳轻声说道。
季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知道汇源为什么会倒闭吗？”季阳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虎刚浩正在记录着什么，闻言抬起头来，眉头微皱：“不就是经营不善吗？这个案例在商学院里经常被提起。”
“经营不善？”季阳轻笑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褪色的广告牌上，“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虎刚浩放下手中的笔，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它败给了命运。”季阳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在商业的浪潮中，有时候个人的努力，真的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趋势？”虎刚浩来了兴趣，连忙拿起笔准备记录。
季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了指楼下街对面熙熙攘攘的奶茶店，“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虎刚浩看到了一群正在排队的年轻人。他们有的低头玩着手机，有的和朋友说笑，脸上都带着轻松愉快的表情。
“你还记得十年前吗？”季阳收回目光，“那时候一杯新鲜果汁要二十块，大家都觉得贵得离谱。”
虎刚浩笑了，“确实，那时候二十块能买好多斤水果了。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五百块。”
“但现在呢？”季阳示意他再看看那些排队的人，“看看那些年轻人，二十块的果汁，三十块的奶茶，眼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街对面奶茶店飘来的水果香气。季阳轻轻摇晃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小的涟漪。
“这就是人均GDP带来的变化。”他继续说道，“当人均GDP从一千美元涨到五千美元时，人们的消费习惯就变了。这不仅仅是数字的变化，更是一个时代的转变。”
虎刚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汇源...”
“对，汇源做的是浓缩果汁，保质期三百六十五天。”季阳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它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的消费水平，但时代在变，消费者在变，而它却停滞不前。”
“那喜茶、奈雪这些新品牌...”虎刚浩眼睛一亮。
“没错，它们抓住了新的趋势。”季阳的语气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十二年前，谁能想到汇源会破产？那时候它市值两百亿，金星汽水想用三百亿收购它。创始人拒绝了，他觉得公司值得更多。”
虎刚浩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创始人很努力啊，我看过一些报道。”
“是啊，他很努力。”季阳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不炒股，不搞房地产，专心做果汁。每天都在改进，今天做橙汁，明儿榨果汁，线上线下都在尝试。”
说到这里，季阳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可是在趋势面前，个人的努力真的太渺小了。他就像是在逆流而上的小船，不管怎么努力划桨，最终还是被大潮冲走了。”
虎刚浩沉默了，他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
“这就是第一个结构效率，趋势。”季阳看着他，“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