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刚浩认真地点点头，又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那我们说第二个。”季阳又喝了口茶，“周期。”
“周期？”虎刚浩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熟悉的话题，“这个我在商学院学过，产业生命周期有四个阶段：起步、发展、巅峰、没落。”
季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七段。”
“七段？”虎刚浩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中。
季阳继续说道：“这是柳家的智囊团经过多年研究总结出来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其特点，也都藏着陷阱。”
虎刚浩立刻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地听着。
“第一阶段，起步期。”季阳的声音变得缓慢而郑重，“这个时候，市场参与者不多，需求也不大。很多人都会在这个阶段犯错。”
“那这个阶段应该怎么做？”虎刚浩迫不及待地问道。
季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说看。”
虎刚浩思考了一会，“应该...赶紧招兵买马，抢占市场？”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应该先做市场调研，培育市场，教育消费者。”
季阳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玩味。
虎刚浩一愣，“我说错了？”
季阳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变得严肃，“恭喜你，把这个阶段最容易犯的战略级错误，全部都犯了。”
虎刚浩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目光有些慌乱，手中的笔不自觉地转动着。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让他想起了大学里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
“这酒......”虎刚浩欲言又止，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内心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自己马上就要而立之年，却被一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毛头小子教训，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季总......”虎刚浩指节有些发白，“我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指教。”
季阳的声音温和而沉稳，“我们都是在商海中摸爬滚打的人，互相交流才能共同进步。”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逐渐远去。
看着眼前这个曾说过“国家有难时，就近仓储经理可以自主决定捐赠所有物资”的男人，季阳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样的人，值得自己好好指点一番。
“你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季阳轻轻放下酒杯，目光炯炯。
虎刚浩神色一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是用户基数太小，大部分人都不会网购。现在八成的网民都在玩游戏，要么是征途，要么是联众棋牌......”
“不，”季阳摇了摇头，“最大的错误是想着教育消费者。”
看到虎刚浩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季阳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教育消费者怎么行？新产品不教育谁会买？但事实恰恰相反。”
“我给你举个例子。”季阳拿起一颗葡萄，在灯光下细细端详，“如果你现在回到二十年前，去告诉农民要营养均衡，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肉，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虎刚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那不是找打吗？那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谁管什么营养均衡......”
“没错，”季阳点点头，“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消费能力。现在农村都还是赶集的时候才买点肉，过年过节才舍得买水果，二十年前谁有钱天天吃水果？”
“城市里也一样，”季阳继续说道，“那时候大部分人都没这个消费力，你怎么教育？顾客可不是被**出来的，而是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产生的。”
虎刚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
“就像现在的小孩可以打游戏，但没钱网购。老人可以下棋，但让他们网购就太为难了。”季阳的声音依旧平静，“等到人均GDP达到一定水平，消费习惯自然会改变。等到电脑普及到一定程度，网购人群自然会涌现。”
“你只需要做好口碑，做好引导就够了。”季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新用户自然会问：哪个平台靠谱？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教育消费者上，这不就是揠苗助长嘛。”
虎刚浩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第二个错误是跑马圈地。”季阳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现在根本就没什么用户，你圈什么地？投入那么多钱，最后发现没客户，只能干等着。这不是在浪费资源吗？”
外面传来几声汽车鸣笛，似乎在印证着这句话的分量。
“第三个错误更致命，”季阳放下茶杯，目光如炬，“那就是闭门造车。在起步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打造样板！这时候试错成本最低，要不断尝试，找到最优的模式。”
虎刚浩连连点头，手中的笔在本子上沙沙作响。
“比如开工厂，”季阳站起身，走到窗边，“伺候个把客户便足矣，但要把这个模式做到能复制推广。交付方式是什么？生产周期多长？标准化工厂多大？投入产出比例？这些都要搞清楚。”
夜色中，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点点。
“开连锁店也一样，”季阳转过身，“一个店的盈利模式是什么？投资多少？回报周期？是直营还是加盟？这些都要测试清楚。”
说到这里，季阳把自己在科创中心的经历娓娓道来。当时他就是在那里把精益生产线跑通，然后直接复制到TOP园区。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反复验证和优化。
虎刚浩听得入神，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季阳都耐心解答。
“记住，”季阳最后说道，“这个阶段规模不重要。但要多看看竞争对手，研究他们，找到最好的模式并测试完善。起步期，不做比做更重要。要等，等待真正的战略机会出现。要做的，就是打造一个真正的标杆。”
虎刚浩紧张地抓着手中的笔记本，掌心已经微微渗出汗水。能得到季阳的指点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机遇，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行业发展有几个重要阶段，”季阳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们现在要说的是第二阶段——成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