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二小姐言重了,卑职只是按律办事。”
“大人不必谦虚。”
姜绾臻浅浅一笑。
“京兆府受审,向来有固定章程,昨夜我那般急匆匆地去状告,本以为要等些时候才能立案,未曾想当场便开了堂。”
“若非大人暗中相助,怎会如此顺利?”
周明远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否认,只是淡声道。
“举手之劳罢了。”
“那不知……是否有其他人在背后相助?”
迎着周明远戒备的目光,她勾唇。
“大人莫误会,民女并无他意。”
“民女与大人素不相识,自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仅凭一面就让大人施以援手。”
周明远沉吟片刻,
“此事是二殿下的意思。”
又是谢澜之……
姜绾臻怔在原地,心头涌上复杂情绪。
她是感激的,可感激之余,还有些许不悦。
他为何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还总能在关键时刻,解她燃眉。
她感激她的相助,却也恼怒他时时刻刻的监视。
姜绾臻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位二皇子未免太闲了,怎么每次她出事,他都要插一手?
周明远见她神色变幻,只当她是受宠若惊。
又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去。
经此一事,姜绾臻没了逛街的兴致。
买了些药材后,她跟柳禾打道回府。
刚要入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下意识回头,便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下一刻,萧戈由下人搀扶着,缓缓从马车下来。
姜绾臻挑了挑眉。
蹴鞠场上那一摔,把他摔成残废了?
出神之际,萧戈也看见了她。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姜二小姐倒是好兴致,自家姐姐还躺在床上养伤,你却有闲心出来闲逛。”
姜绾臻蹙眉,正欲开口,却被他抢了话头。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晃悠,更不必想着用这些旁门左道吸引我的注意。”
“我萧戈心里,只有徽玉一人,你这点肮脏心思,最好都给我收起来。”
萧戈语气轻蔑,他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如刀。
“别以为我不知道,徽玉是因你才受的杖刑。”
“往后你若再敢伤害她半分,我定不饶你!”
姜绾臻眼底浮起一层讥诮,语气却轻飘飘。
“萧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亲眼见了我欺负姐姐?”
她微微侧头,金光落在鬓角碎发上,衬得眼神愈发清亮。
“府衙的供词写得清清楚楚,是她买通下人意图毁我容貌,真相大白后才受了刑罚。”
“我不过是个刚进京的乡野丫头,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左右官府办案。”
萧戈被她几句话堵得脸色涨红。
这姜绾臻,何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长进了,看来这些日子学了不少旁门左道。”
他拄着拐杖,自以为风度翩翩。
“是非对错,我自己有眼睛看,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恶女人,我萧戈根本不放在眼里。”
“就算你把徽玉说得一文不值,就算你在我面前装得再与众不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罢,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杵着拐杖从她身边越过。
“你好自为之,别再打些不该有的主意。”
看着萧戈踉跄狼狈背影,柳禾忍不住低声吐槽。
“小姐,这萧公子真是个自恋狂!”
“明明是姜徽玉咎由自取,他反倒怪您,还说您想吸引他注意,他也配?”
姜绾臻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这种跳梁小丑,还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还是二殿下好!昨夜替咱们拿到字条,又暗中让周大人顺利审案。”
“虽说和您只有几面之缘,却次次都在关键时刻帮您,细致入微,果真是个好人!”
“谢澜之……”
姜绾臻的脚步猛地顿住。
柳禾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
这两次恩情,她都还没正式道谢。
人情这种东西,拖着总觉不自在。
她转头看向柳禾。
“咱们先不回府了,去街上挑份礼物。”
柳禾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小姐是要给二殿下挑礼物吗?”
“嗯。”
姜绾臻点头。
“总不能空着手去道谢。”
两人转道去了京城最热闹的街市。
绸缎铺的锦缎太普通,玉器行的玉佩太贵重,书画斋的墨宝又显得刻意。
姜绾臻转了半晌,最后在一家文房铺前停住脚步。
铺子里摆着些新奇的竹制笔搁,其中一款雕刻着浅淡兰草纹,竹节处打磨得圆润光滑,既雅致又不张扬。
正合谢澜之表面上温润如玉的气质。
她当即让掌柜包好,又添了一方上好的松烟墨,想着他读书理政或许用得上。
挑好礼物,姜绾臻领着柳禾,往二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快到府门前时,她取出帷帽戴上。
帽檐的轻纱垂落,刚好遮住半张脸。
刚要踏上台阶,皇子府的护卫立刻上前,神色肃穆。
姜绾臻微微撩起帷帽一角,露出眉眼。
对方立刻恭敬地拱手。
“姜二小姐里面请,殿下吩咐过,近日若是您来,不必通传直接引您去书房。”
姜绾臻有些意外,他倒像是知道她会来。
“进来吧。”
书房内传来谢澜之清润的声音。
姜绾臻推门而入。
谢澜之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日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宛若谪仙。
她将礼物放在桌案旁,福身行礼。
“民女姜绾臻,特来感谢殿下两次相助。”
谢澜之放下笔,抬眸看向她。
“举手之劳,二小姐不必挂怀。”
目光落在桌上的礼盒上,他微怔。
“这是?”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姜绾臻解释道。
“殿下气质清雅,想着这竹制笔搁或许合用。”
虽然心底不爽他对自己的监视,可表面上的客气跟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谢澜之拿起那枚兰草纹笔搁,指尖轻抚过竹节上的纹路。
“很别致,我很喜欢,让二小姐破费了。”
他顿了顿,温声道。
“若是不嫌弃,留下用杯茶再走吧。”
姜绾臻本想立刻离开,却不忍拂他好意,便应了声“好”。
两人就着茶香闲聊几句,大多是关于诗书典故。
其他的,姜绾臻不愿多说,而他也没有多问。
约莫一炷香后,姜绾臻起身告辞。
谢澜之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戴上帷帽才转身回府。
刚走出二皇子府没多远,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绾臻回头,竟见萧戈站在不远处。
他正死死盯着她,显然是看见了她从府里出来。
萧戈快步上前,拦在她面前,语气不善。
“姜绾臻,你去二皇子府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