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臻被她吼得身子一缩，眼圈瞬间就红了。
“母亲，我也是您的女儿啊，姐姐买通下人用灰浆害我，若非我侥幸躲过，恐怕早已容貌尽毁。”
“我去官府只是想讨个公道，难道这也错了吗？为何您从来都看不到我的委屈？”
沈春玉被这话堵得一噎。
看着姜绾臻苍白的面庞和泛红的眼眶，心头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些到了嘴边的刻薄话语，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她别过脸，不再看姜绾臻，只是沉默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老夫人倏然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讨公道？你这一闹，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姜家姐妹相残？”
“姜家世代的名声和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姜绾臻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挨骂。
“如今你哥哥被停职查办，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真是我姜家的好女儿！”
“现在你姐姐被打成这样，姜家颜面尽失，你总算满意了？”
姜绾臻紧咬下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女考虑不周，给家里添了麻烦，孙女知错了。”
“知错？”
老夫人冷笑。
“我们可不敢当你的认错！”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回你自己的院子去，看着你就心烦！”
姜绾臻强忍着泪水，福了福身。
“是，孙女告退。”
刚走到门边，就看见姜暨云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他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焦虑。
“府里送去的信都没有回音吗？吏部那边有没有人松口？”
得到随从否定的答复后，他烦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石榴树。
树枝摇晃，落下几片叶子。
抬头时，他正好看到姜绾臻，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姜暨云几步冲上前，一把攥住姜绾臻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姜绾臻，你这个灾星！自你回来之后，家里便事事不顺。”
“我警告你，立刻把真账册交出来，否则姜家受难，你也在劫难逃。”
姜绾臻疼得脸色发白，弱弱辩解。
“哥哥，我自连字都不识几个，哪里懂什么账册？我真的没有拿。”
她眼圈通红，声音带着一丝悲凉。
“当初是你们派人把我从乡下接回府的，若觉得我是灾星，又何必接我回来？”
“你少在这里装可怜！”
姜暨云猛地甩开姜绾臻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两步。
姜绾臻揉了揉钝痛的手腕，肌肤上瞬间浮起一圈青紫。
“若不是你，我怎会被停职查办？徽玉怎会受这杖刑之苦？”
姜绾臻眼神受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哥哥怎能将所有事都怪在我头上？难道是我逼着哥哥放印子钱？是我逼着姐姐买通下人陷害我？”
“住嘴！”
姜暨云步步紧逼，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徽玉性子纯良，怎会平白无故害你？定是你心机深沉，故意设局引诱！”
他咬牙切齿，视线落在那双与他有八分肖似的眼睛上。
“徽玉绝不可能背叛姜家，定是你……你被抛在乡下十几年，心里早就积满怨恨，如今回来就是要报复我们，是不是？”
姜绾臻呼吸凝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有！我身上流着的是姜家的血脉，我怎么可能害姜家呢？哥哥怎能如此想我？”
“你不配做姜家的女儿！”
姜暨云指着院门的方向。
“你就是个不祥之人，自你回来后家里就没安生过！”
“我现在就赶你出去，免得你再祸害姜家！”
“住手！”
老夫人不知何时出来的。
她站在石阶上，脸色铁青地看着两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闹？”
“私放印子钱一事，已经触怒龙颜，姜家如今风雨飘零，你们不同心协力就罢，还在这为些琐事争执不休，是要让姜家彻底完蛋才甘心吗？”
姜暨云被噎得脸色涨红。
想到自己被停职查办的窘境，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仍愤愤地别过脸。
“绾臻与你一母同胞，方才那些话，是该对妹妹说的？”
教训完姜暨云，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姜绾臻身上。
“暨云在气头上，说了些胡话，你是你母亲嫡出的女儿，自然是姜家的血脉。”
“往后家里的事，有长辈在，不必动不动就跑官府，真受了委屈，告诉家里长辈，我们自会为你做主。”
姜绾臻低头拭去泪水，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声音温顺。
“是，孙女记下了，多谢祖母教诲。”
回到冷清的昭晖院，姜绾臻刚坐下，柳禾便赶紧倒了杯热茶递过来。
看着她手腕上那圈明显的青紫，柳禾愤愤不平。
“小姐，您今夜受太多委屈了！大公子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老夫人和夫人也偏心得太明显了……”
姜绾臻轻轻**手腕，满不在意。
“无妨。”
“明日咱们出府逛逛吧，总在这院子里待着，闷得慌。”
柳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
“可是小姐，府里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大公子还被停职查办，咱们这时候能出去吗？老夫人和夫人会不会说什么？”
“怎么不能？”
姜绾臻挑眉，语气轻快了些。
“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与咱们何干？总不能他们烦心，咱们就得当闷葫芦陪着吧？”
她眼波流转，很快想好了说辞。
“就说我心系姜徽玉的伤情，想去药铺添些药材，他们总不能连这点自由都不给。”
柳禾一听有了正经由头，顿时放了心。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去，正好街上的早市热闹，说不定还能买到新鲜的果子呢！”
次日清晨。
晨风带着几分凉意，姜绾臻领着柳禾，没什么目的地闲逛。
走到街角的茶寮时，迎面撞见了一身官服的周明远。
周明远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脚步微顿，随即拱手行礼。
“姜二小姐。”
姜绾臻敛衽回礼，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周大人，昨夜之事，多谢大人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