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玉指尖碰了碰窗台上的茶盏,眉头紧锁。
“茶水还温着,衣物也没晾干,看来是刚走没多久。”
姜徽玉猛地想起姜绾臻方才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抓住老夫人的衣袖,声音发颤。
“祖母!不好了!姜绾臻该不会是带着真账册去官府了吧?”
“什么?”
老夫人脸色骤变。
“快!去官府!绝不能让她得逞!”
老夫人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外走。
一行人又慌慌张张往府门口赶。
可刚绕过影壁,就见到几名身着官服的差役正站在庭院中。
姜暨云呼吸骤停。
难不成,姜绾臻真的拿着账册去京兆府了?
为首的捕头见他们出来,立刻上前一步,目光精准地落在姜徽玉身上。
“奉京兆尹大人令,姜大小姐,请随我等回京兆府一趟!”
姜家人齐齐懵在原地。
“这是何意?”
姜暨云上前,护在姜徽玉身前。
“舍妹一向乖巧,从未行乱纪之事,不知是否其中有误会?”
捕头面无表情。
“有人持人证报案,指证姜徽玉曾买通小厮用灰浆泼人,意图毁人容貌,此举已涉嫌故意杀人未遂,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悄悄松了口气。
比起真账册落入官府,这点事反倒成了“小事”。
眼看着女儿就要被押走,沈春玉是真的心焦如焚。
“你们这些官差,哪有半夜审讯的道理……”
可捕头根本不接话,只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带走。”
姜徽玉吓得腿一软,哭喊着抓向老夫人。
“祖母救我!”
老夫人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看着捕头冷硬的神色,到了嘴边的求情话又咽了回去。
沈春玉急得冒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架走。
如今姜家风雨欲来,不宜招摇行事,更不宜与官府对上。
一行人忧心忡忡地跟到京兆府。
刚进大堂,姜暨云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姜绾臻,当即怒不可遏。
“是你状告徽玉?”
“你太狠心了!徽玉是你姐姐,你竟真要状告她?是想毁了她的前程吗?”
姜绾臻闻言,眼圈唰地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哥哥……我何曾想过毁姐姐前程?”
她抬手,用帕子轻按眼角,肩膀微微颤抖。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公道。”
“那日灰浆泼过来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若是真被泼中,我这张脸、这条命,还有什么指望?”
她转向老夫人和沈春玉,屈膝深深一拜。
“今夜我将那两个行凶的小厮,和姐姐写的字条都呈了上去,铁证如山,只求公道,母亲却说我无事生非、小题大做。”
她抬起泪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祖母,母亲,你们不愿给我公道,我难道就该白白受这无妄之灾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官府的,求家里给我一条活路吧。”
老夫人心头猛地一跳。
这蠢货,竟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全然不顾姜府名声!
不知想到什么,老夫人眸色陡然加深。
这案子怎么会受理得这么快?
姜家虽不算顶级权贵,却也是世代簪缨的世家,在京内颇有声名,京兆尹向来给几分薄面。
再者,纵使京兆尹铁面无私,也断没有大半夜跳过通传、直接上门拿人的道理。
从姜绾臻离府到官差上门,前后不越过一个时辰。
京兆府连卷宗都未必来得及备好,怎会如此迅速?
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
老夫人暗自咬牙,目光扫过主位上的京兆尹周明远。
“姜二小姐,莫要啼哭,细细讲来。”
周明远敲响惊堂木。
“你说姜徽玉意图谋害,可有证据?”
姜绾臻抹去眼泪。
“回大人,此事要从我的丫鬟夏果说起,她原是我姐姐姜徽玉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你胡说!”
姜徽玉猛地挣扎起来,银钗散乱在发间。
“夏果是你自己挑的丫鬟,我何时收买她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姜绾臻恍若未闻,继续道。
“今日晚膳后,她频频劝我去府中小花园的假山旁,我未觉异样,便随她去了。”
“刚走到假山后,就见两个小厮突然窜出来,劈头盖脸就往我身上泼灰浆!若不是我下意识侧身躲开,此刻早已没脸见人。”
她卷起衣袖,露出一道浅浅的红肿疤痕,神色带上几分后怕。
“这便是灰浆溅到留下的痕迹,大人可以查验。”
姜绾臻垂下眼睫,这是她后补上的。
周明远示意仵作上前查看,随即问道。
“你方才说有小厮和字条为证,为何此刻不见?”
姜绾臻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回大人,事发后我立刻抓了那两个小厮,也在刘管事处找到了姐姐写下的字条。”
“如今证人证物皆在我祖母手中,民女身边只剩夏果这一人证。”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无奈。
“我知道仅凭伤痕和人证,或许难以让大人信服。”
“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讨个公道。”
周明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倔强的神情,又看向瑟瑟发抖的夏果。
“你且如实招来,姜二小姐所言是否属实?”
夏果“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
“回大人!属实!”
“奴婢一进府就被姜大小姐收买,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监视二小姐的行踪,今日又交代我,要我找机会引二小姐去假山旁。”
“我只是一个丫鬟,生死主子一句话,不敢不从,我也是被逼的啊!”
“你胡说八道!”
姜徽玉气得浑身发抖。
“夏果!前几**打碎了我最爱的玉簪,我不过说了你来两句,你便怀恨在心,如今竟伙同她来害我?”
她转向姜绾臻,眼神怨毒。
“你明知道她记恨我,便故意挑唆她做假证,意图毁了我的前程名声,姜绾臻,你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个姐姐?”
姜绾臻背脊直挺。
“大人,如今我与姐姐各执一词,证据亦不足,民女愚见,不如提审余下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