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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有更轻松的办法。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通过系统,将那些早已融会贯通的知识,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投射到白雪的脑海里,
让她下笔如有神,别说考个大学,就是拿个省状元、全国状元都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这么做,也绝不会这么做。
成为一名大学生,是白雪这些日子以来,几乎刻入骨子里的执念。
他亲眼看着她如何从零开始,如何在一盏昏黄的灯下熬红了双眼,如何为了一道难题反复演算,又如何在本该休息的时间里依然捧着书本。
这份荣耀,这份改变命运的机会,必须由她亲手去争取。
他能做的,就是为她扫平一切外部的障碍,然后在这里,为她守住一方安宁。
上午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考生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当白雪略带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陈凡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怎么样?”
“还……还行,感觉题目不是很偏,你给的几个点都考到了。”
白雪擦了擦额头的汗,当她看到陈凡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时,顿时心疼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等着!这么大的太阳,赶紧回去!”
到了下午开考前,白雪说什么也不让陈凡再在这里傻等了。
“下午考完还早着呢!你快回家去,看看孩子,顺便把晚饭准备准备。”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推着陈凡的胳膊。
“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你,心里踏实。”
“不行!”白雪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快走!”她连推带搡地把陈凡往自行车那边推。
陈凡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答应。看着媳妇儿又一次走进考场,他跨上自行车,心里盘算着去处。
告别了媳妇儿,陈凡骑着二八大杠,慢悠悠地穿过几条街道。
如今他的产业版图已经初具规模,食品厂和辣酱厂都由楚天云全权负责,一切都井井有条,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相较之下,作为他事业起点的“幸福餐厅”,他反而来得更勤快些。
还没到饭点,但幸福餐厅的门口依旧热闹。
这家餐厅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菜品口味和干净卫生的环境,早已成了城里最火爆的馆子,哪怕不是饭点,也有不少人愿意来这儿坐坐,喝杯茶,吃点小点心。
陈凡将车停好,刚准备进去,就看到店长杜海正站在门口,对着一个男人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无奈和焦急。
那男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虽然略显陈旧,但还算干净。
只是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唐,脸上带着一股知识分子特有的执拗和窘迫。
陈凡本来想上前跟老杜打个招呼,问问今天生意怎么样,可眼前的场景让他停下了脚步。
只听杜海一个劲儿地说道:“不行不行,同志,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陈凡见状,便走了过去,拍了拍杜海的肩膀:“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杜海一回头,看见是陈凡,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拉着他诉苦:“小凡你来得正好!你快给评评理!
这位同志在我们这儿吃了饭不给钱,还非得把这些……这些臭袜子塞给我们抵账!”
杜海的语气充满了嫌弃和抵触。
然而,陈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桌上放着的并非什么脏东西。
在一盘吃得干干净净的菜盘子旁边,赫然摆着好几双用牛皮纸带捆好的袜子。那些袜子看起来都是全新的,做工也还算规整,显然是正经的商品。
只听杜海还在气呼呼地抱怨:“我就说不行,咱们这儿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国营饭店,概不赊账!
再说了,我们是餐厅,收一堆袜子干什么?哪能这么搞?”
他虽然气,但看着对方那落魄的样子,又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声音里满是为难。
陈凡的眉头微微一挑,没有立刻说话,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那个穿着中山装、一脸窘迫男人身上。
陈凡没有理会杜海的抱怨,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从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到那双沾了些许灰尘的布鞋,目光最后落在那双因窘迫而无处安放的手上。
陈凡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平静。
这份平静,反而让那男人越发局促不安,原本还勉强挺直的腰杆一点点地弯了下去,头也越埋越深。
最后,他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道:“老板,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吃霸王餐的,我是实在没钱了。”
见陈凡没有立刻发作,他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急急地解释起来:
“我是江南服装厂的推销员,我叫钱卫国。我是到这里来,推销我们厂的袜子的。
可是……可是到这里之后,钱包不小心弄丢了,介绍信和钱票全在里面。我是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才……才到这里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异乡陷入如此境地,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他连忙指着桌上的袜子,语气恳切了许多:“这顿饭钱我一定会给!只不过现在……只能先拿这些袜子来抵。”
或许是谈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钱卫国的窘迫感稍稍褪去,眼中多了一丝属于推销员的自信和光彩。
他拿起一双袜子,急切地介绍道:“老板您放心,这些袜子绝对是好东西!都是我们厂生产的最好的款式,全棉的,穿着吸汗、舒服,耐磨得很!您看这罗口,织得多密实,穿久了也不会松垮!”
陈凡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一双袜子,仔细地看了看。
入手的分量很足,他用手指捻了捻,棉质的手感很实在。
再看袜子的罗口和缝合处,针脚细密,做工规整,的确算得上是那个年代的上乘货色。
眼看着这位名叫钱卫国的推销员在自己的注视下越来越窘迫,脸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陈凡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