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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贺家大门，小起按照之前自己向学校老师问过的路线走。
地图是手绘的。
不清楚。
又是晚上出来，摸黑找路，没多久便迷了路。
小起还记得妈妈教过自己的。
如果迷了路或者走丢了就去找警察叔叔，叔叔会把她平安送到家里，可小起没有家了，也不想再被送回贺家给贺叔叔添麻烦。
走到了大道上，借着光亮，小起找到了医院里。
她和妈妈曾因为没有钱而被房东赶出来，没有钱，没有住处时，妈妈带她来过医院的急诊大厅睡过几个晚上。
在这里，小起还算有经验的。
可她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被发现一个人在外面乱走，一定会被送回去，小起不要被送回去，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才瞅准机会。
跟在一个阿姨身后混了进去，没有被发现是一个人。
急诊大厅夜晚和白天一样忙碌。
小起找了个没人看得到的角落，拿下书包，从里面将旧外套拿出来穿上，靠在墙角，躲在盆栽后的铁质座椅睡觉。
衣服上已经没有了妈**味道。
这件原本被拿去要丢掉的，因为奶奶嫌脏，是她哭闹着不肯丢，琴奶奶好说歹说，拿去洗过才准许她留下来。
贺奶奶说是**，很脏。
昭昭的一只袜子都比这个贵。
可商场里那些几千块，几万块的衣服上都没有妈**味道，也不是妈妈买的。
虽然气味被洗掉了。
但回忆还在。
小起屈起膝盖，将头埋进去，咀嚼和妈妈共同生活时的回忆，在回忆里品尝着过期糖一样的甘甜睡了过去。
……
不眠不休找到了天亮，又报了警，贺丛舟沿着贺家门外的几条路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小起的踪迹。
凌晨五点。
和明锐在派出所门口会面。
看到贺丛舟眼下那块掩饰不住的疲劳与灰青，便知道他是真的上了心，再怎么嘴硬，小起都是他的亲生女儿。
“没事的，小起是个聪明孩子，只要不遇上坏人，基本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坐在办事处，贺丛舟疲惫地揉了揉脸，一夜之间，再看不到意气风发，灵魂都被懊恼占据，每当小起出事，每当确认挽回不了梁吟。
再到看见梁吟遭受精神折磨。
他就没有办法不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而后悔。
“好了。”明锐拍着他的肩膀，“我已经让人把陵江所有孤儿院的门都守住了，只要小起过去就能立刻找到。”
可要是去的路上就出事了呢？
那些糟糕的念头，贺丛舟不敢想，但又不得不想，小起命运多舛，大多是因为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懂事又乖巧，还聪明。
在学校，手工课，画画课，学英文字母，她都是学得最快做得最好的，还喜欢家里的钢琴，贺父已经请了老师来教了。
如果不是他和梁吟离婚，不要这个孩子。
小起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可以活得像个小公主。
他毁掉的，何止是一个家。
看到贺丛舟眼底的血丝，明锐生怕他再继续想下去，“我说你别想了！”
他晃着贺丛舟的肩膀，想将人的思绪拉回来。
好在程晏平的电话及时打来。
这种时候，能让贺丛舟分神的也只有梁吟的事。
蹭地站起来。
他掌心发麻，没拿住手机，玻璃屏摔到地上，猛力将手在座椅上磕了磕，用痛感掩埋无力的酥麻感，明锐将手机捡起，滑动，递到他耳畔。
程晏平同样在医院等了一晚上，喉咙干哑，字句缓慢，“梁吟救过来了，小起呢？”
四个字，足矣令贺丛舟得到一秒钟的安心。
“还没找到。”
程晏平派去的人一样没有消息，“起码要在梁吟醒来后找到。”
不然他们都不敢想梁吟会变得多疯狂。
电话还没挂。
警察那边高喊一声，“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贺丛舟和明锐忙起身去瞧，目光循着警察手指的屏幕，时间是昨天夜间三点左右的，小起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背着旧旧的小书包，手里拎着自己的画板。
走一段路便要在路边的石墩上坐着休息一下。
贺家到这条马路也要很长一段路，何况小起是走着来的。
画面切换了好几个。
这才锁定了医院前小起的身影。
确定了小起还没从里面出去，明锐拿出手机，直直盯着屏幕，打给手下人去找，警察又联系了医院，好留住小起，免得她又跑出去。
小起醒得早。
看了眼地图，等会儿要坐公交车去孤儿院。
起身将外套叠好放回包里，借用医院的洗手间洗漱过，刚要出去便听见两三名护士路过，嘴里说着：“昨天晚上我好像是看到个小女孩儿在椅子上睡觉，还以为是有大人的。”
“就是啊，谁能想到那么小个孩子敢自己跑出来。”
“行了，咱都帮着找找吧。”
是说她么。
是贺叔叔来找她了。
不行。
不能被找到。
小起不敢出去，可一直待在这里也有被找到的风险，偷摸站在洗手间门口，确定没人才溜了出去，抱着画板，一路往门口小跑。
怕被找到，被看到，便将小脸往脖子里缩去。
眼眸垂着。
心慌到没顾上看路，跑得太着急，注意到前面有人走过来时也没来得及刹车，直直便撞了上去，她一个小孩子，没什么重量。
一个成年男性对她而言和一堵墙没区别。
被撞得跌倒。
小起痛得捂着额头，捡起画板便要道歉，被泪雾朦胧的眼睛一眨，泪掉下去，视线明晰起来，认出了站在眼前的是那天和妈妈站在一起的叔叔。
“小起？”
程晏平要去扶孩子，小起却像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他眼疾手快按住，小起扑腾着腿脚，不听话地要挣扎，不知怎么便大哭起来，哭的面红耳赤，仿若遇到了人贩子。
哭声引得医院保安与问诊台的护士注意到。
明锐的手下刚赶来，正好便瞧见这一幕，以为程晏平是坏人，几人正要上去将人按倒，却看小起越哭越激烈。
呼吸变得急促，小脸由红转青。
像是嗅不到了氧气，循环哽咽了几下， 像是哮喘发作。
程晏平将孩子抱起来，高声大喊，“医生，快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