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过午饭，胡标就带着一帮人手去规划好的地方搭建羊场。有大青和它的狼群在周围巡视，人们根本不用担心山里的野兽会下来祸害羊群。
这边羊场的围栏才刚刚立起来，订购的羊群就准时送到了。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莫天扬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羊群规模不算大，但在他看来，这却是事业迈出重要一步的基石，意义非凡。
他刚走近羊群，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莫天扬心里不由得苦笑一下——来的正是以王喜山为首的那帮人。前些天他天天早出晚归去县里，都被胡标、曹勇他们帮忙挡了回去。今天自己难得留在村里，到底还是被他们堵了个正着。
“天扬，今天不忙了啊？”王喜山等人挤着笑脸打招呼，语气带着刻意的热络。
看到王喜山这伙人把莫天扬围住，胡标、曹勇、陈峰几个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手里的活儿也慢了下来。他们太清楚这些人来找莫天扬是想干什么了。
何止是他们，就连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明白王喜山他们的来意。不少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毕竟当初是莫天扬先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贪图挖沙那点蝇头小利，撕毁了合同，让莫天扬白白损失了好几万。
“大家伙这是……”莫天扬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
“胡标，你没跟天扬说我们的意思？”王喜山有点着急地看向胡标。
胡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硬邦邦的：“王喜山，我说的就是天扬的意思！一个字都不差！”
王喜山眼神闪烁了几下，避开胡标的目光，转而对着莫天扬，努力让笑容显得更恳切些：“天扬，之前那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欠考虑。可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
莫天扬心里叹了口气，脸上依旧平静：“喜山叔，标叔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您去周围村子打听打听，一亩上好的熟地，承包价也不过一百五六，水浇地才能要到四五百。您们那沙地，虽说表层沙子被挖走了，可露出来的全是生土！咱们都是种地的，谁不知道生土板结、没肥力，想养熟种出好庄稼，得下多少功夫、花多少本钱？一亩地开口就要二百，我要是真包了，周围村子的人还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败家？”
“王喜山，你们让天扬亏了那么多钱，天扬没跟你们计较已经够意思了！你们还有脸要一亩二百？那么好的地，你们自己怎么不留着种？”有围观的村民忍不住高声呛道。
被当众这么挤兑，王喜山等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当然知道周边的地价，无非是瞅准了莫天扬种菜赚钱的本事，觉得能从他这儿多抠出点油水，才敢狮子大开口。
“天扬有种菜的技术嘛，二百……二百也不算贵啊……”王喜山讪讪地辩解，声音却低了不少。
“天扬能赚钱是人家的本事！合着人家能赚钱，你们就敢坐地起价？天扬当初为了收拾你们那些破地，投了多少钱打井、买肥？还好心让你们来打工赚钱！你们倒好，转脸就为了别人多给几块钱把合同撕了！现在还有脸拿那点地来说事，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另一个村民气愤地喊道。
“我们跟天扬说事，天扬还没发话呢，你们着什么急？咸吃萝卜淡操心！”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针对，王喜山也急了，脸红脖子粗地反驳。
莫天扬看着这场面，淡淡一笑，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喜山叔，您们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念乡亲情分，是您们这地，我真包不起。我不能为了这点地，让十里八乡承包土地的人都骂我坏了规矩。”
王喜山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莫天扬这么干脆。王喜山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急忙说：“天扬，价格……价格咱们好商量嘛！”
“那您说，多少合适？”莫天扬看着他。
“要不……要不就按周围村子的价，一百五一亩？你看怎么样？”王喜山试探着问，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期望。
莫天扬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远处那片被挖得坑坑洼洼、露出灰白色生土的沙地，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喜山叔，要不……您们先去其他村子问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包咱们村这样的地，如何？”
这话一出，王喜山那伙人瞬间全都僵住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青木村沙漠化严重，土地贫瘠，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往年别说承包了，就是白给人种，都没人愿意接手。当初可是他们求着莫天扬承包那些沙地，甚至说一分钱不要都行，是莫天扬心善，主动给了他们一亩五十块钱。现在他们却……
“王喜山，当初可是你们自己求着天扬种你们的地，说一分钱都不要！是天扬厚道，硬给了你们一亩五十！现在你们居然还敢要一百五？你们真是想钱想疯了吧！”围观的村民中，有人毫不客气地揭开了老底，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王喜山等人站在那儿，被臊得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喜山，这下该死心了吧，那会天扬是真的想要带你们赚钱，可你们做的也太过分，这现在还漫天要价，天扬说得对，你们去周围村子问问，看看谁愿意种你们的地。”
“天扬，那件事……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你。”一个名叫存叔的中年人讪讪地开口，脸上带着恳求，“你看这样行不？地，你白种！只要……只要能让我们还跟着你干，像以前一样就行。”
莫天扬看向他，语气平静却点明了关键：“存叔，这话，您一个人可代表不了大家伙。”
到了这个地步，王喜山他们哪还能不明白，莫天扬是真的对他们那点地没多大兴趣了。现在有人率先低头，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一想到这三个月来，跟着莫天扬干的胡标、曹勇等人，哪个不是真金白银地拿到了工钱，最少的都有三千多块，他们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台阶，王喜山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交换着眼神。最终，王喜山深吸一口气，作为代表硬着头皮说道：“天扬，我们都同意！地就按存叔说的，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们……我们就想和胡标、曹勇他们一样，能在你这儿有个班上，有份稳当收入就行。”
莫天扬目光扫过这群面露期盼又带着尴尬的乡亲，眼眸闪烁了几下，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行。不过话得说在前头，今年剩下的时间，只能用临时工的身份，工钱日结，干一天算一天。等到明年开春，要是大家还愿意，也都踏踏实实好好干，到时候再和标叔他们一样，签正式的合同。”
“行！行！没问题！”见莫天扬终于松口，王喜山等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生怕他反悔。
“天扬，那……那我们这些没沙地的，你能不能把我们的地也包了？”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里，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语气里也带着期盼。
莫天扬转向众人，朗声道：“乡亲们，我现在的摊子就这么大，能力有限。先拿喜山叔他们这些沙地试试手，摸索摸索。要是明年真能弄出个名堂，把生地养熟了，赚到钱了，咱们再商量大家的地，怎么样？”
虽然没有立刻承诺，但总算留下个活话，这让那些没有沙地的村民也看到了希望，纷纷激动地议论起来。
“天扬，那我们这些老家伙……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给你打临时工了？”一位老人关切地问。
“用！怎么不用！”莫天扬肯定地回答道，“只要大家愿意来，我这儿的活儿还多着呢！”
“天扬，那合同……啥时候签？”王喜山急着把事情定下来。
“就这一两天吧，我得准备一下合同。”莫天扬看着他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不过这次合同会和上次不一样，里面会加上违约金的条款。要是再半道撕毁合同，可是要赔钱的。大家伙都想清楚了再签。”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众人纷纷应和。莫天扬愿意重新接纳他们，还让他们有活干，这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顾不上想别的了。更何况，在他们心里，莫天扬终究是那个老实厚道的后生，不会坑骗他们。
王喜山一行人这才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莫天扬和胡标、曹勇等人回到帐篷下。胡标冲着莫天扬竖起大拇指，由衷叹道：“天扬，你是这个！这事儿处理得漂亮！”
曹勇也点头：“是啊，既没把路堵死，也没让他们觉得太好说话，还立了规矩。”
莫天扬却微微叹息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标叔，合同……还是按照原来一亩五十的价格写吧。”
胡标愣了一下：“他们不是说……白种都行吗？”
“算了吧，”莫天扬摇摇头，目光看向远处那些已然变了模样的土地，“毕竟人家的沙地变成了能种庄稼的生土，说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
胡标和曹勇闻言，相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敬佩。他们知道，莫天扬这是心里始终揣着一份乡情和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