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抽打在西安府巍峨的城墙上,却压不住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城墙之下,黑袍军军阵森严,如同黑色的潮水铺满雪原。
阎赴冷冷看着严阵以待的西安府。
“开炮!”
这一刻,四十门经过改造的黑袍军火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喷射出炽烈的火光与浓烟,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不断,仿佛天公震怒,沉重的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砸在西安府坚固的青石城墙上。
砰,砰,砰!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厚重的城墙虽未立刻崩塌,但每一次撞击都让墙体剧烈震颤,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凹坑和裂痕!
“开炮,继续开炮,不要停!”
阎赴的声音透过喧嚣的战场,冰冷而坚决。
黑袍军的炮火几乎不计消耗,疯狂地倾泻着,压制得城头守军一时难以抬头。
城墙之上,谭纶、仇鸾及一众总兵脸色凝重地望着城下这狂暴的攻势。
“疯子,阎贼是个疯子!”
仇鸾看着那几乎不间断的炮火,眼皮直跳。
“这火炮,这火药难道不要钱吗?他三府之地,经得起这般消耗?”
一位总兵冷哼道。
“哼,比消耗?他三府之地,难道还能耗得过我大明两京十三省?看他能狂轰到几时!”
谭纶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锁,目光越过炮火,仔细观察着黑袍军的阵势。
除了火炮,远处还有数十架投石机正在奋力抛射,一个个陶罐制成的猛火油弹划过弧线,砸在城头或城内,瞬间爆裂开来,粘稠的火焰四处飞溅,引燃一切可燃之物,守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拼命灭火。
炮火终于渐渐稀疏下来,不是停止,而是黑袍军的步兵开始推进了。
长长的矛林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踏着被炮火犁过的土地,向着城墙稳步逼近,刀盾手护卫两翼,弓箭手紧随其后,军阵严整,杀气冲天。
“来了!”
仇鸾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终于要真刀**地杀了,传令,伏兵动手,侧翼包抄!”
他虽下令,心中却愈发疑惑。
“这阎赴真是把全部家当都押上来了?这般打法,完全是孤注一掷的赌徒!”
震耳欲聋的炮火覆盖终于渐次稀疏,并非力竭,而是为步兵的冲锋扫清道路,并重新装填。
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白雪都无法立刻压下的焦糊气息。
远方,黑袍军阵后方的民夫和辅兵们仍在奋力扬起尘土,挥动大量旗帜,营造着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攻势,使得整个战场视野模糊,更添几分压迫感。
“长矛阵,前进!”
“刀盾手,护住两翼!”
“弓箭手,三轮齐射后,自由抛射压制!”
命令通过旗号和各团、营、连的军官层层下达,清晰而迅速。
只见黑袍军军阵中,令旗挥动,庞大的步兵阵列开始如同一个整体般,向着西安城墙外的明军防线稳步推进,他们的阵型远比看上去更加厚实,充分利用了尘土和旗帜的掩护,隐藏了部分实际兵力,却给人以无穷无尽的错觉。
长矛如林,密集的矛尖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
士兵们踩着被炮火轰得松软泥泞的土地,步伐却异常坚定。
刀盾手紧随左右,盾牌相连,形成移动的壁垒。
整个军阵移动间,竟无多少嘈杂喧哗,唯有甲叶碰撞的铿锵声、踏碎冰雪的脚步声以及军官短促的口令声,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与军纪。
“放箭!”
西安城头及城外预设工事后的明军弓弩手发出齐射。
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
“举盾!”
黑袍军刀盾手班长厉声嘶吼。
瞬间,刀盾手齐刷刷举起盾牌,长矛手则尽量缩身于矛阵之中。
箭矢叮叮当当砸在盾牌上,虽有不幸中箭者闷哼倒地,但整个军阵的推进速度竟未受到太大影响,后排士兵立刻上前,填补空缺,阵型丝毫不乱。
“轰天雷,掷!”
黑袍军阵中,一些臂力强劲的掷弹兵奋力投出点燃的简易火药罐,它们划着弧线落入明军匆忙构建的矮墙、壕沟之后,猛烈爆炸,虽然威力不如火炮,却也能有效杀伤和扰乱明军阵型,制造恐慌。
两军终于轰然对撞。
最前排的长矛如同毒蛇般猛地刺出,瞬间,鲜血迸溅,惨叫声响起,明军试图用刀斧劈砍,用盾牌格挡,但黑袍军的长矛阵紧密无比,一刺即收,后排紧接着跟上突刺,如同不断咬合的钢铁巨兽的牙齿。
刀盾手则与明军的刀牌手绞杀在一起,刀光闪烁,盾牌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厮杀呐喊声震天动地,不断有人倒下,后续者立刻踏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继续向前挤压!
战场瞬间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磨盘,无情地碾磨着生命!
就在正面战线陷入残酷绞杀之际,西安府东侧地平线上,烟尘大起,旌旗招展,谭纶亲率的主力伏兵,终于赶到了,这支生力军的出现,尤其是那数千奔腾而来的边军铁骑,气势惊人!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正在苦战的明军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开城门,出击!”
仇鸾在城头看到,兴奋得满脸通红,厉声下令!
西安府东门轰然洞开,大批养精蓄锐已久的守军汹涌而出,试图与援军里应外合。
谭纶麾下的边军精锐骑兵,已然展开冲锋阵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侧翼狠狠撞向正在全力进攻的黑袍军步兵阵列。
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黑袍军侧翼暴露,阵型难以瞬间调整。
然而,黑袍军的反应真正体现了其惊人的军纪和应变能力!
“长矛阵,左翼转向,拒马!”
“刀盾手,结密集圆阵,护住弓手和侧翼!”
“所有旗帜向中军靠拢,摇动,扬起尘土!”
第二团长赵将怒吼,他没忘,此地乃声东击西之要,务必让敌军确定此地是黑袍军主力,自然显得人越多越好!
几乎在发现骑兵的第一时间,各级军官的怒吼声便压过了战场喧嚣,原本面向正面的长矛阵,左翼的几个营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迅速原地转向,长长的矛林斜指前方,瞬间组成了一道虽然仓促但异常坚决的枪阵!
刀盾手则快速向内侧收缩,护住脆弱的弓弩手和同伴侧翼,后方的辅兵和部分民夫则更加卖力地挥舞旗帜,奔跑,扬起更多尘土,试图干扰骑兵的判断和视线!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