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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这位新政总署令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
“然则如何取汉中?强攻?亦非上策,需声东击西。”
“其一,大张旗鼓,示形于西安。”
张居正声音斩钉截铁。
“譬如黑袍军主力,大张旗鼓,向西安府方向集结,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往潼关、蓝田方向,工曹在河南府大肆征调民夫,打造攻城器械。”
“另可频繁调动,制造假象,各团轮番前出,在西安府外围进行大规模操演,骑兵巡弋,步卒列阵,火器轰鸣,声势浩大,让西安府的守军日夜不得安生。”
“还可广布斥候,深入探查。”
“加之散布流言,推波助澜。”
赵渀若有所思。
“此计是要让朝廷误判我军主攻方向?将重兵调往西安府方向布防?”
“正是。”
张居正点头。
“谭纶、仇鸾乃至嘉靖帝,皆视西安为关中根本,不容有失,若我军摆出强攻西安之势,朝廷必倾力救援,调集重兵,固守西安,甚至从河南府前线抽调兵力回援,如此河南府正面压力必然大减。”
“而汉中府。”
他手指再次点向汉中。
“一旦朝廷大军被吸引至西安方向,汉中必然空虚,我军则可暗度陈仓,以精锐之师,星夜兼程,出其不意,直捣汉中,待朝廷反应过来,汉中已入我囊中。”
“妙。”
阎狼眼中战意沸腾。
“好计。”
赵将、阎天、阎地齐声赞同。
赵渀却仍有疑虑。
“此计虽妙,然如何确保朝廷的探子能‘恰好’看到我军动向?又如何让他们深信不疑?”
张居正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赵帅所虑极是,此计…成败关键,在于让朝廷主动相信,而非被动看到。”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
“诸位莫忘了,朝廷在我黑袍军治所怎么可能不安插眼睛和耳朵。”
这段时日黑袍军大肆收纳流民,朝廷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随即眼中一亮。
“叔大是说。”
阎赴眼中寒光一闪。
“将计就计,利用朝廷的探子,替我们传递假情报。”
“正是。”
张居正颔首。
“新政初立,三府之地,流民涌入,官吏选拔,军中扩编,其中必有朝廷细作,此乃无法根除之患,然祸兮福所倚,这些探子亦可为我所用。”
张炼抚掌赞叹。
“借力打力,驱虎吞狼,让朝廷的探子成为我军的信使。”
数日后,明军大营,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谭纶、仇鸾、高拱及几位总兵围聚舆图前,面色严峻。
“报。”
一名亲兵手持数份密报,疾步入内,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督宪,侯爷,西安府方向,八百里加急,河南府方向亦有密报。”
谭纶一把接过密报,迅速展开,仇鸾、高拱等人也凑上前。
密报内容大同小异。
“黑袍贼寇,主力向潼关、蓝田方向集结,粮草辎重络绎不绝。”
“贼寇工曹在河南府大肆征调民夫,欲日夜赶制云梯、冲车、投石机,数量惊人。”
“河南府流民传言贼酋阎赴将于三月十五亲率大军,攻打西安府,势在必得。”
“我军潜伏细作亦探得贼寇军中确有攻取西安之密令,调动频繁,目标明确。”
“哈哈哈!”
仇鸾猛地一拍大腿,放声狂笑,脸上充满了狂喜和狰狞。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阎贼,你也有今天,竟敢打西安府的主意?真是自寻死路。”
他转向谭纶,语气亢奋。
“督宪,看到了吧,贼寇这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想玩个大的,拿下西安,割据关中,哼,痴心妄想,正好咱们将计就计,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他手指点向舆图。
“若传令命西安府守军,严防死守,加固城防,囤积粮草,将贼寇主力死死拖在西安城下。”
他眼中凶光爆射。
“调集我大军主力,精锐尽出,趁河南府空虚,直扑洛阳,捣毁贼巢,断其归路,与西安守军前后夹击,必能将阎贼聚歼于西安城下,此乃千载难逢之机,督宪,不可犹豫啊。”
几位总兵也面露喜色,纷纷附和。
“侯爷高见,此乃一举荡平贼寇之良机。”
“贼寇主力西进,河南府唾手可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督宪速断。”
谭纶眉头紧锁,盯着密报,又看向舆图上的西安府和汉中府,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顺利了,太明显了。
“肃卿。”
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高拱。
“你怎么看?”
高拱脸色凝重,眼中充满了疑虑。
“此事太过蹊跷。”
“哦?”
谭纶目光一凝。
“阎赴绝非莽夫。”
高拱声音低沉。
“其连克三府,治军有方,新政森严,岂会如此轻易地将攻打西安这等绝密军情,泄露出来?还传得沸沸扬扬?连流民皆知?这不合常理。”
“你的意思是。”
谭纶眼神锐利。
“这是贼寇的疑兵之计?”
“不可能。”
仇鸾断然否定,嗤笑道。
“高侍读,你未免太过高看那阎贼了,黑袍定是被朝廷大军逼得走投无路,想孤注一掷,拿下西安,好稳住阵脚。”
他转向谭纶,语气急切。
“督宪,战机稍纵即逝,切莫被高侍读的疑神疑鬼贻误了军机啊,若让贼寇真攻下西安,你我项上人头还保得住吗?”
谭纶心中天人交战,高拱的分析有理有据,仇鸾的担忧也非空穴来风,西安府太重要了,绝不能有失,可若真是疑兵之计,那后果......他望着舆图上西安府那醒目的标记,再想想嘉靖帝那冰冷的圣旨和限期,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良久,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令。”
“西安府方向,加派援军,死守城池,务必将贼寇主力钉在城下。”
“我军主力,按原计划,十日后,兵发河南府,直取洛阳,断贼后路。”
“督宪英明。”
仇鸾大喜,高拱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着谭纶那疲惫而决绝的眼神,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望向西南方汉中府的方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