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243章:河南府之变

张居正还在思索,平阳府。

府衙书房内,炭火驱散了深冬的寒意,却驱不散阎赴眉宇间那抹凝重的沉思。

巨大的舆图铺展在中央,灯火摇曳,映照着山西、陕西、河南三地犬牙交错的疆域。

阎赴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钉在舆图上那标注着河南的枢纽位置。

“河南......”阎赴的手指重重敲在河南府地的位置,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得河南者,得中原,得中原者......可望天下。”

他脑海中飞速掠过史书上的篇章。

“前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定都汴梁,控扼中原,西联关中,北御契丹,南俯江淮,虽失燕云十六州,然据中原膏腴之地,养百万雄兵,行募兵之法,兴工商之利,与辽夏周旋百余年,此乃......据中原以图天下之根基。”

“我黑袍军。”

阎赴眼中精光爆射。

“如今坐拥延按、平阳两府,控陕北、晋南,然此二地,地瘠民贫,非王霸之基,唯有东出太行,拿下河南,将陕北、晋南、河南连成一片,则北倚太行、王屋之险,南控黄河天堑,西屏潼关,东望齐鲁,进可窥视京畿,退可划河而治,此乃......效仿前宋,割据北方,徐图天下之策!”

他手指沿着黄河缓缓移动,声音带着一丝冷冽。

“然则......难,难在何处?难在......大明朝廷,嘉靖虽昏聩,严嵩虽贪婪,但朝廷中枢,绝不会坐视河南失陷,一旦我兵锋直指河南,必遭朝廷倾国之力反扑,以我黑袍军如今之力,硬撼朝廷举国兵锋......胜算几何?”

阎赴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锐利而狠辣的光芒。

他深知,黑袍军虽连战连捷,但根基尚浅,体量有限。

硬拼......绝非上策。

“必须让朝廷无暇他顾,让这河南......成为朝廷无法全力救援的弃子.”

阎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如何做到?唯有......祸水北引,驱虎吞狼。”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刺骨的寒风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他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片辽阔而混乱的草原。

“蒙古。”

阎赴的声音如同寒冰。

“历史上俺答汗的铁骑,曾兵临京师城下,掳掠京畿,朝廷......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蒙古叩关,最怕的就是北方烽烟再起。”

“仇鸾......严嵩......乃至嘉靖帝。”

阎赴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寒光。

“他们是什么人?是只在乎自己权位富贵的蠹虫,是贪生怕死的懦夫,是养寇自重的奸贼,他们最怕的,不是我这个癣疥之疾,而是......蒙古铁骑南下,威胁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和京师繁华。”

一个大胆而狠毒的计划,在阎赴心中迅速成型。

“第一步,示弱于南,示强于北,暂时放缓对河南的正面攻势,让朝廷以为,我黑袍军意在稳固晋南、陕北,暂无东进之意。”

“同时......在河套、宣大方向,制造紧张,或者可让赵渀联系蒙古汉人部,甚至......暗中资助、挑动一些小规模的蒙古部落南下袭扰,让边关烽火再起,让蒙古即将大举南下的恐慌,弥漫京师。”

“第二步,激化矛盾,引火烧身,朝廷一旦被北方的威胁吸引,必然调集重兵布防九边,而九边重镇,尤其是宣府、大同、蓟镇,是谁的地盘?”

“是仇鸾,是严嵩的党羽,是喝兵血喝得最狠的地方,大军云集,粮饷压力骤增,以仇鸾之贪婪,严党之**,必然变本加厉地盘剥,克扣军饷,倒卖军资,甚至......杀良冒功,届时......边军怨气冲天,民怨沸腾,哗变,兵变,民变,此起彼伏,朝廷的精力......将被死死拖在北方。”

“之后则伺机而动,或可趁虚而入,席卷河南,当朝廷被北方的狼烟和内部的火并搞得焦头烂额之时,便是我黑袍军......雷霆出击之日,以赵渀在河南经营的内应、煽动的民怨为引,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河南一府,洛阳,开封,将整个中原腹地......纳入囊中。”

几乎在阎赴心中定下祸水北引,图谋河南大计的同时,千里之外的河南,早已是人间地狱的景象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官道旁一处临时搭建的、摇摇欲坠的粥棚。

棚内,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微弱的柴火上,翻滚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水,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混着麸皮、草根和少量霉米的浑汤。粥棚外,排着一条蜿蜒数里、望不到头的队伍,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那一点点能吊命的吃食。

一个黑袍军密探,裹着破旧的羊皮袄,脸上抹着锅灰,混在队伍中。他佝偻着背,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给条活路吧......”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跪在雪地里,对着粥棚方向磕头,怀里的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脸青紫。

“活路?”

旁边枯瘦如柴的老汉冷笑一声,声音嘶哑。

“活路?早被狗官们堵死了,去年黄河发大水,淹了俺们村,颗粒无收,官府非但不赈灾,还加征河工银,说是修堤,修他**鬼堤,银子都进了狗官的腰包,俺儿子去县衙讨说法......被活活枷在衙门口跪了数日。”

老汉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听说......北边......平阳府那边......有活路?”

年轻后生凑过来,压低声音,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和恐惧.“俺听跑商的王老五说......平阳府那边......阎......阎青天......分田,免赋,开粥棚,管饱饭,还......还招工,给工钱。”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旁边穿着稍整齐些的中年人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开口。

“这话能乱说?让衙役听见,抓你去当反贼砍头!”

“砍头?”

赵二狗脖子一缩,随即又梗着脖子,眼中迸出凶光。

“砍头也比饿死强,俺爹俺娘都饿死了,俺妹子被村东头王保长......抢去抵债了,俺活着......还有啥意思?要是阎青天真打过来,俺第一个去投军,杀光那些狗官恶霸!”

黑袍军探子默默听着,将这些对话牢牢记在心里。

仇恨,绝望,对阎青天的期盼,如同干柴,只差一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