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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清和带着衙役赶到桃花村时，正看到顾嘉月站在山脚下，伸手拦住一群扛着锄头、神色激动的村民。
“真的不能再往里挖了！咱们都不是专业开矿的人，没有支撑矿洞的技术，万一挖深了导致矿洞坍塌，会出人命的！”
被拦住的村民里，大多是隔壁杏花村的人。
虽然他们也知道顾嘉月是求是学堂的山长，学问大、懂道理，但比起桃花村村民对她的敬畏，这些外村人显然没那么买账。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往前站了一步，双手叉腰，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开不开采煤炭关你什么事？这座山又不是你们桃花村的私产，凭什么你说不能挖就不能挖？”
“就是！”另一个村民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猜忌。“我看你们桃花村就是想独占这煤炭！之前告诉我们能挖，现在见能卖钱了，就想拦着不让我们挖了！”
村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顾嘉月护在身后，对着杏花村的人沉声道：“我们要是想独占，当初就不会把煤炭能燃烧的消息告诉你们，更不会让你们来这里挖！你们这是不识好人心！”
村长心里其实也清楚煤炭的好处，之前他也动过“往深了挖，多采些卖钱”的念头。可刚跟顾嘉月一提，就被拦下了。
顾嘉月当时跟他说，开采煤矿前要先勘察山体结构，还要请专业工匠搭建矿洞支撑，那些术语他听得一头雾水。
但核心意思记牢了，这煤炭不能随便往深了挖，会出危险。
其实顾嘉月的想法很简单。
外围**的煤炭，足够周边几个村子的人烧过这个冬天。等开春后再把发现煤炭的消息告诉郑清和，让官府派专业的人来规划开采，既安全又能规范管理。
可这些外村人被“卖煤炭挣钱”的消息迷了心智，眼里只盯着利益，根本没把“安全”当回事。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往山里挖个洞，能出什么事？
“既然你们不想独占，那就赶紧给我滚开！”说话的是杏花村的陈康，出了名的刺头。平日里好吃懒做，今日却为了煤炭冲在最前面，果然懒不懒的，还是利益不够大啊。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这煤炭挖出来卖钱！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继续开挖，我看谁敢拦！”
桃花村的村民自然不肯让步。
外围的煤炭本就不多，被杏花村的人挖去卖了大半，现在村里想烧煤取暖，都得省着用。要是今日让他们把矿洞往深了挖，日后这煤矿就成了杏花村的“私产”。桃花村的人再想来挖就得看他们的脸色。
反正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杏花村的人独自往深了挖，要挖也得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有几个桃花村的村民忍不住凑到顾嘉月身边，小声劝道：“嘉月，要不咱们也跟着挖吧？只要小心点，不挖太深，应该不会出事……”
顾嘉月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定。“安全生产不能抱侥幸心理！之前咱们挖的煤炭，够咱们村烧过这个冬天了。等过几天我把这事告诉郑县令，让他安排专业的人来规划开采，到时候我会跟他争取，让咱们村用更便宜的价格买煤炭，总比现在冒险挖洞强！”
桃花村的村民听顾嘉月这么说，也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矿洞支撑”“安全生产”，但这些年顾嘉月出的主意从没错过，听她的准没错。
杏花村的人见桃花村的人不再阻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陈康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开挖！谁也别想拦着咱们挣钱！”
就在杏花村的人扛着锄头要往山里走时，郑清和突然抬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衙役立刻冲了上去，手里的刀鞘“啪”地打在锄头杆上，厉声喝道：“住手！不许动！”
杏花村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锄头差点掉在地上，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敢动。
这些衙役穿着官服，手里握着闪着寒光的刀，跟桃花村村民的争执完全不一样，光是那股子官威，就让人心里发怵。
陈康反应最快，连忙收起脸上的蛮横，陪着笑脸凑上前，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往带头的陈阿大手里塞。“差爷，您这是何意啊？我们就是想挖些土回去修房子，没干什么坏事……”
陈阿大看都没看那碎银子，直接伸手把他的手拂开，语气带着嘲讽。“挖土？你当我们瞎，还是当我们不识货？这黑乎乎的块子，不就是最近在县城里卖得火热的煤炭吗？”
最近县城里最火的“新鲜物件”就是煤炭，那些买过的有钱人都把它夸得天花乱坠。衙役们早就听说过，哪里还能被陈康的谎话骗过去？
陈康见糊弄不过去，知道今日这事不好办了。
他常年在县城游荡，认识陈阿大，知道他是这群衙役的头头，连忙又摸出两块碎银子，凑到陈阿大面前，声音压得极低。“陈大爷，这煤炭确实能换些银子，今日您高抬贵手，等我们挣了钱，咱们四六分，您拿大头，怎么样？”
“咱们都姓陈，说不定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大家一起发财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较真呢？”
陈阿大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陈康也太没眼力见了，没看到他们县令大人就站在不远处吗？还敢当着大人的面行贿，简直是找死！
顺着陈啊大的视线看过去，陈康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气质沉稳，身边跟着几个随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心里一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光顾着跟衙役周旋，压根没注意到那个穿着打扮都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男人。
这人不就是安南县的县令吗？之前去县城领药的时候他可远远的见过一次。
“把他们都控制起来！”陈阿大一声令下，衙役们立刻上前，将陈康和几个带头挖煤的杏花村村民按住，反剪了双手。
直到这时，郑清和才慢悠悠地走上前。目光落在山边散落的煤块上，问道：“这就是能长时间燃烧的煤炭？”
“是的。”顾嘉月上前一步，点头应道。“这煤炭不仅能取暖，用来锻造铁器也很好。用它烧出来的火更稳，锻造出的铁器纯度更高，也更耐用。”
郑清和一听，双眼瞬间亮了。
既能取暖，又能助益锻造，这简直是宝贝！
他连忙蹲下身，拿起一块煤块仔细查看，手指蹭到煤末也不在意，语气带着几分激动。“从今日起，这座山的煤炭归官府管辖，任何私人不得私自开采！但凡不听命令的，按抗旨论处，杀无赦！”
这话一出，在场的村民都吓得往后缩了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陈康更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郑清和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念在你们是初犯，今日就从轻发落。刚才想带头挖煤的人，每人打二十大板；陈康，你是主谋，加罚十板，以儆效尤！”
衙役们立刻找来几根粗壮的树枝，在山脚下空地上架起简易的刑架，将陈康等人按在上面。
一时间，“噼啪”的板子声和哭爹喊**惨叫声在山脚下响起，听得其他村民心里发颤。
桃花村的村民暗自庆幸。
还好刚才听了顾嘉月的劝，没跟着起哄要挖煤，不然现在被打的就是自己了。
等惨叫声渐渐平息，郑清和才转头看向顾嘉月，问道：“这煤炭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又怎么知道它能燃烧？”
顾嘉月早就想好了说辞，语气自然地答道：“这座山旁边就是我们村的造纸作坊，前阵子我跟大哥顾宇山来山上玩，偶然发现了这些黑色的石块。当时我们正好饿了，大哥就捡了些枯枝生火，想烤几个土豆吃，没想到有块黑石头滚进了火堆里。等火堆快灭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块黑石头居然还在燃烧，就这样知道它能烧了。”
她心里算得清楚。
顾宇山已经去前线参军了，郑清和就算想核实，也没法立刻找到人。这个借口虽然不算天衣无缝，却足够应付过去。
郑清和点了点头，显然没打算追究这个借口里的漏洞。
管它是怎么发现的，只要这煤炭能为他所用，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上百种为安南县增加收入的办法了。
只要操作的好，安南县的经济收入不说比得上江南那边，但实现经济自由还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以后这座山就归安南县官府管理，开采事宜由官府统一安排。”
顾嘉月连忙追问：“那这件事要往京都上报吗？”
“报肯定是要报的，”郑清和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深意，“不过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好。”
至于什么时候报、怎么报、报给谁，就得由他说了算。
这煤炭是他先发现的“宝贝”，总得先让安南县受益，再考虑上报的事。
顾嘉月松了一口气，看来郑清和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了。
“那要是我们村民想开采一些煤炭，用于日常取暖、做饭呢？”
“私自开采肯定不行，”郑清和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行个方便。以后每年冬天，桃花村的村民凭户籍证明，每家每户可以到官府的开采点领取十担煤炭；要是不够用，还能以半价购买，不过最多不能超过一家正常用量的两倍，避免有人买去倒卖。”
“学堂情况特殊，可以申请五十担。”
听到这话，顾嘉月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道谢：“多谢大人体恤！这样安排太好了！”
她心里其实更松了口气。
把煤炭交给官府专业开采，比让村民们胡乱挖洞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出现矿洞坍塌、有人伤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