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挖矿六年,我叛出侯府你哭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不是援兵,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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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攥着温雅手腕,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冲出王帐。

身后,是瞬间炸开的喊杀声,是刀剑碰撞的刺耳锐响,是临死前的凄厉惨叫。

火光摇曳,人影幢幢。

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座疯狂的炼狱。

一名忠于温雅的护卫,浑身是血地冲了过来,用草原语嘶吼着。

“公主快走,我来断后!”

他话音未落,三把弯刀便从不同的方向,狠狠地砍进了他的身体。

鲜血溅了温雅一脸。

温热的,粘稠的。

温雅的身体僵住了,碧蓝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李季,用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从那地狱般的景象中拖了出来。

“别回头!”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清醒,像一把锥子,刺破了温她脑中的混沌。

帐外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猛地灌了过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几匹备好的快马,就在不远处。

李季将温雅一把推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坐在她的身后,一把揽住她的腰,从她手中夺过缰绳。

“驾!”

一声低喝,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王帐,连同里面的厮杀与背叛,被飞速地抛在了脑后。

风声在耳边呼啸,雪花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温雅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靠在李季的胸膛上,才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那是一个坚实,而又沉稳的胸膛。

心跳声隔着衣物,一下一下有力地传来。

不知为何,她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竟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远方那座孤城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城墙之上,火把连成了一条长龙,将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

李季勒住缰绳,战马在城门下发出一声响鼻。

城墙上,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喝问。

“什么人!”

李季的亲卫统领陈武,一眼就认出了城下的身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是大人,是钦差大人回来了!”

“快,开城门!”

沉重的绞盘声响起,吊桥缓缓放下,厚重的城门在一阵嘎吱声中,向内打开。

李季没有丝毫犹豫,一夹马腹,带着温雅,径直冲入了城门洞。

刚一进城,陈武便带着一队亲兵,急匆匆地围了上来。

“大人,您没事吧?”

陈武的目光,在李季身上下打量,生怕他少了一根汗毛。

李季翻身下马,又伸手将还在马上发愣的温雅扶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稳,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没事。”

就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提着一盏灯笼,从人群后方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素雅汉服的女子,风雪落在她的发梢,灯笼的光晕,将她那张绝美的脸庞映照得温润如玉。

黄蓉没有像陈武那样咋咋呼呼地问长问短。

她只是静静地走到李季面前,柔和的目光,从他头顶,一直看到脚下。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李季衣袖上那一抹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上。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李季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淡淡地开口。

“不是我的血。”

黄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旁边的侍女,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厚实的狐裘大氅,亲手为李季披上。

“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吧。”

她的声音,如同这寒夜里的一股暖流。

陈武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他看着李季和温雅公主两人略显狼狈的模样,还有温雅脸上那未干的泪痕与血迹,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大人,王帐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季系好大氅的带子,转过身,看向身后那片被风雪笼罩的草原。

城门,正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关闭。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拉图反了。”

短短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陈武脸色大变。

“什么?”

“他想杀我,也想杀公主。”李季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温雅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股被压抑在心底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屈辱。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拉图!”

“这个草原的败类,无耻的叛徒!”

“他背叛了父汗的信任,背叛了长生天的荣光!”

温雅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她猛地抓住李季的胳膊,急切地说道。

“李季,你快下令!”

“我要召集所有忠于我父汗的部落,我要让所有草原上的勇士都知道拉图的罪行!”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祭奠那些为我死去的护卫!”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城门洞里回荡,充满了决绝与疯狂。

她相信,只要她这位公主振臂一呼,那些曾经受过她父亲恩惠的部落首领,一定会响应她!

然而,李季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立刻下令。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就那样看着温雅,直到她激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直到温雅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李季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答温—雅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向了陈武。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来人。”

“末将在!”陈武立刻抱拳躬身。

“传我将令。”

“是!”

李季的声音,如同这冬夜里的寒铁,一字一顿。

“自即刻起,关闭四门,上缴钥匙,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温雅的表情,微微一僵。

陈武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应道:“遵命!”

李季继续下令。

“城头守卫,增加一倍,弓上弦,刀出鞘,滚木礌石,全部运上城墙。”

“遵命!”

“全城进入战时戒备状态,任何人胆敢在城内滋事,或散播谣言,立斩不赦!”

“遵命!”

陈武领命,正欲转身去传达。

李季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那声音,比风雪还要冰冷。

“最后一条。”

“凡有草原部族靠近城墙百步之内,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他们打着谁的旗号,说什么,做什么格杀勿论。”

李季顿了顿,目光扫过温雅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如此说法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温雅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猛地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李季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

“李季,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格杀勿论?”

她的声音在发抖。

“你疯了吗?”

“外面还有忠于我的勇士,他们冲出重围,一定会来投靠我的!”

“他们是来帮我们的,你怎么能下令杀了他们?”

李季没有动,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袖。

他只是垂下眼帘,看着温雅那双写满了震惊、愤怒和不解的碧蓝眼眸。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公主殿下。”

他用了这个生疏而又客气的称呼。

“请你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分得清,谁是冲出来投靠你的勇士,谁又是拉图,故意派过来,混进城里,为他打开城门的奸细?”

温雅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分得清?

在黑夜里,在风雪中,在混乱的厮杀之后,她凭什么去分辨,那些朝着城池奔来的人,心中到底藏着怎样的念头?

李季看着她,继续用那平淡到近乎残忍的语气说道。

“放一百个忠于你的勇士进来,或许能为我们增加一百个战力。”

“可如果,这一百个人里面,只要混进来一个奸细…,那么,我们这座城里我大乾的一万将士,还有你我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险我冒不起。”

李季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温雅的内心最深处。

“你也一样冒不起。”

温雅抓着李季衣袖的手,缓缓地,无力地松开了。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城外的积雪一样苍白。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她终于明白了李季的意思。

从拉图举起战斧,喊出那句杀了他们的瞬间开始。

从她被李季拉着,逃出王帐的瞬间开始。

她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草原公主了。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部落,失去了权柄,甚至失去了子民信任的亡国之人。

一个需要依附大乾,才能活下去的弃子。

那些曾经忠于她的勇士,在李季的眼中已经和拉图的叛军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威胁。

都是必须被挡在城外,甚至被射杀在城下的潜在敌人。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剜着她的心。

好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季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转过身,对陈武摆了摆手。

“去吧,按我说的做,要快。”

“是,大人!”

陈武深深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温雅公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带着人,大步流星地离去。

李季也迈开了脚步,朝着城内走去。

守城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布置。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安慰一个刚刚认清现实的公主。

温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城门在她身后,发出了最后的轰隆一声巨响,彻底关闭。

那声音,像是她整个世界坍塌的声音。

一件带着淡淡幽香的狐裘,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温雅茫然地回过头,看到了黄蓉那张写满了关切和一丝怜悯的脸。

“公主殿下,雪大了。”

“我们也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