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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雪与侯夫人聊了许多,都是关于当年那位恣意洒脱的元华郡主的事。裴珩如今还是个不能提的禁忌,便没有多提。
但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魏家的事。
沈棠雪让听松回去寻江淮衣,但他刚好出府。
等到天将黑,他才和江侯爷一道回来。
正好人齐了,沈棠雪便将今日与应娘所聊的,沈复十几年间、将数百万两银子存入魏家管家朱福户头上的事情说了。
并且说道,“养兵是很花钱的,凡是将领,因为军饷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跟兵部还有户部有一些摩擦。但魏家带兵,从未听闻此事。”
“岂止是从未因为军饷起冲突。”江淮衣嗤笑了声,“反而听闻是他们魏家的几位公子,尤其是三公子,在庆春楼、熙春阁等地,向来是一掷千金的,出手十分阔绰。”
侯夫人沉吟道:“人人都道,魏家出了一位德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又掌着兵权,可谓如日中天。理该是家财万贯的。……”
“可他们都忘了,魏家本就是微末家族,毫无家底可言,靠着身上刺风,才有了如今的宅子。”
“而且他们家妻妾成群,子嗣颇多,光是这方面的花费就不可计数,又哪里来的金山银山,支撑他们这般挥霍无度?”
江侯爷顿了顿,“还是夫人看问题透彻,所以说,魏家的这些钱,很可能来路不正。”
江淮衣也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证据,证明所有存入朱福户头上的银子,都花在了魏家人的头上。”
话音落,沈棠雪和侯夫人对视了一眼。
沈棠雪道,“这么多年德妃在宫中那般受宠,向来穿金戴银,极尽奢华,但陛下的赏赐到底有限,多数还是魏家给的钱财。”
侯夫人深有所感地点点头,“一饮一啄,上下打点,皆是消耗巨大。魏家那样的背景,又没有一个能赚钱的,里里外外所需的银钱,都不是寻常世家能支撑的。”
说完,她便道:“也许,从魏家人的花费上,能找到蛛丝马迹。”
“魏家三公子常年在庆春楼进出,他交给我。”江淮衣首先认领了任务,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搞定对方了。
那个魏三公子最喜欢兰晞和竹君,但那兰晞性子孤傲,竹君清冷,都不是爱理人的,魏三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干了不少出格的事。
像那种在台上卖弄风骚、给旁人一人一锭银元宝,只要求他们帮他呐喊助威的事情,没少做。
更有甚者,为了见竹君一面,曾怒砸万两银,包下所有的贵宾坐席。
此类事情,不在少数,只要找到那个他感兴趣的点,定能手到擒来。
“我会找机会探一探魏家军的情况。”江侯爷胸有成竹,“有时候,上面辛辛苦苦想隐藏的东西,在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漏洞。”
侯夫人和沈棠雪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们家儿媳妇得太后赏识、封县主这么久,还没有正式进宫拜会、谢过太后娘娘呢,不若就过两日吧。”
“是,母亲说的是。”沈棠雪从善如流的应下。
定好了进宫,就要准备递帖子了。
如此一来,各自行事。
不过,侯爷也有自己的烦恼。
随后,便将江淮衣叫到书房去了。
“爹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
江侯爷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拿你老子开涮。跟你说正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事啊,爹你想哪里去了?”江淮衣耸耸肩。
江侯爷捏起拳头,很不得一拳打飞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小子。
“……关于你媳妇儿,她可有告诉你一些什么?”江侯爷反复斟酌措辞,生怕用词不当引来误会。
江淮衣不解道:“我媳妇儿跟我说什么,这怎么听都像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爹好端端的怎么会过问这些?”
侯爷闻言,脸都气绿了,“连你们夫妻生活都要过问,你把你爹当成什么人了?再胡说八道,我老子打死你。”
眼看着亲爹举起这么大的拳头,江淮衣这才收起不正经的样子。
“爹若是想问,晋阳王跟我夫人说的那些事儿,那她没有告诉我。”说着,不等江侯爷说话,又接着说道:“但我相信她做事有分寸,不与我说,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江侯爷噎住。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盼着将来,你也能如此坦然才好。”
江淮衣笑笑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出自己老爹的言外之意。
有些事他只是不说,并非他完全没有头绪没有线索。
他愿意等,等她想开口的那天。
江侯爷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说起了晋阳王的其他事。
……
江淮衣与侯爷说完,回到松涛院,天已然彻底黑了。
沈棠雪命人给他留了饭,她自己用过便沐浴歇息去了。
这一天下来,她接收的信息太多了,也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她一闭上眼便睡着了,并且做起了梦。
梦里,有人笑靥如花的姑娘,牵着她心爱的男人,她明明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就好似被白雾遮住了面容,却觉得他们都望着她在笑。
“棠雪,往后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着。”
“虽然爹娘不在你身边,但我们都是希望你好的人,你要记得,不管你在哪里,我们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难以名状的悲伤涌起,沈棠雪眼角有泪水滑落,随之清醒过来。
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脸上,伴随着低低的温柔的嗓音传来,“怎么了?做梦了?”
沈棠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淮衣那张俊逸的脸,眉眼间尽是温柔。
“嗯。”
“梦见什么了?”江淮衣又问。
她说,“梦见了不认识的人,让我要好好活着。但他们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好似,我们在很久以前便认识了。”
江淮衣轻轻抚了她的发顶,闻声道:“那应该是想念你的人。你觉得呢?”
沈棠雪眼角的泪水不断流出,终于忍不住扑进江淮衣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有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