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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怕暴露你的身世,引入注意。她的身份太显眼了,若是频频关注沈家,只怕更会引人怀疑。”应娘接着她的话说道。
“其实,在汀州姐姐死后那几年,王府的人没有放弃追查,另外一波人也没有放弃。所以我不得不在你大一些之后,设计了陈氏和沈复。……”
“借由他们之手,将我远远送走,好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应娘说着,**着眉尾那一道极为狰狞的疤痕。
“不过我的离开,效果显而易见,没了我在你身边,他们觉得你一个孩子不记事、好掌控。加上还有沈复盯着,之后那些人就再没有把注意放在你身上了。”
“雪梅姐也只是在暗中关注你,暗中帮你扫了一些障碍,也算是对沈复的一种警告——让他知道有人还在保护着你,否则沈复早就和他们想办法除掉你了。”
“也是因为雪梅姐这些年暗地里的保护,沈复对你下手不成,后来看你不知道这些事,渐渐地就放心了,他们也逐渐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的存在。”
“那你眉尾的这道疤……”沈棠雪心疼地望着她,“之前我一直不忍问,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应娘对视她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个时候沈复害怕我、陈氏忌惮我,为了不让我好过,他们特意挑了一个极其恶劣的人。”
“成婚当夜,他们还给我下了那种药,为了保持清醒,我弄伤了自己,但那男人力气太大,与他搏斗时出了点意外,撞到了撞角。”
她的每一个字都在轻描淡写,但沈棠雪还是从中听出了心酸和悲凉。
十多年前的她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爱美的年纪,有哪一个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害怕不难受?
她如今这般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只怕是经过了漫长的煎熬。
“对不起,我……”沈棠雪未语泪先流。
“说什么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应娘替她擦拭了落下来的泪水,“多了这道疤,我就能名正言顺地隐匿自己了。”
“这么多年我都在乡下生活,他们便认为,我受了伤毁了容便认命了,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却不知,我从没有一刻遗忘过自己的使命,也没有忘记过这抄家灭门的仇恨!”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暗中追查真相。”应娘握紧她的手,“军饷被劫案、先太子谋逆案、岐--山王府冤案……这一切背后,都藏着同一个人的影子。”
沈棠雪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那难言的悲伤和感动。
十几年啊,她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虽是轻描淡写,但其中艰辛不难想象。
……
从栖云阁出来。
桂花和沈棠雪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应娘虽然将她的身世告知,但还是决定把桂花留在沈棠雪身边。
她的原话说:“接下来若要深入调查那魏家的秘密,必然风险重重。我不希望桂花留在我身边,徒增危险。”
“侯府虽然也面临了一些危机,但桂花的身份若是能隐匿在侯府,反而更稳妥一些。”
她理由充足,也正当,沈棠雪也希望桂花能留下,起码在身边能就近照看,所以便答应了。
只有桂花自己有些不愿意,“姑姑,从前我们相依为命,以后我若是留在侯府了,你怎么办?”
“说的什么傻话,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会自己生活?我好手好脚的,还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操心我吃喝拉撒不成?”应娘好笑道。
桂花噘了噘嘴,沈棠雪这时候才觉得她像个小姑娘,而不是苦大仇深的。
“如今裴家就只有你们两个小辈了,往后你们要勠力同心,也要好生保重。”应娘拉着沈棠雪和桂花的手如是说道。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干嘛要说这么沉重的话?”桂花不以为意。
沈棠雪忍俊不禁,却不想,桂花一语成谶。
再次见到这位姑姑时,已然是天人永隔。
“走吧。”沈棠雪道。
当了一个多时辰哑巴的阿诺心思沉沉,眼里都泛着泪花。
……
回到侯府。
沈棠雪来不及休息,便直奔倚梅园。
侯夫人刚忙完,见她进来,还狐疑道:“今日不是有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母亲,多谢您!”沈棠雪说着双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可把侯夫人吓坏了,连忙将人扶起来。
“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呀?青天白日的怎么还行起大礼了呢?”
沈棠雪眼中**泪意,说道:“母亲的救命之恩,过去我一概不知,真是惭愧。”
侯夫人顿了下,“你,见过应娘了?她告诉你什么了?”
“我见过,姑姑了。”沈棠雪轻声道。
听见这个称呼,侯夫人浑身一颤,“她,她竟是将事情都对你和盘托出了?”
沈棠雪点点头,“她还告诉我,这些年多亏了您在暗中保护,才让沈复没有得逞。”
说到这儿,侯夫人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我能做的事太少了。当年我就不应该出京,如果我能早一些知道,早一些回京,说不定也能帮上她的忙。可惜……”
一声可惜,道尽了心酸和自责。
和晋阳王的自责,如出一辙。
“母亲不必如此,世事无常,在事发之前,没有人能料到如此严重的后果。这不怪您。”
侯夫人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不怪呢?便是她不怪我,我也是要责怪自己的。陪家遭了难,我帮不上忙。王府出了那等事,我也帮不上忙。”
“亏得我从前还总是认为自己有些功夫,就能天不怕地不怕,哪儿都能闯——在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人力在皇权面前,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她眼里除了遗憾和自责,还带着恨和怨。
皇权倾轧,谁能幸免。
便是裴家留下了这一点血脉,也难保某一天事发。
所以在沈棠雪嫁入侯府,她也不怎么带沈棠雪去各家应酬的理由,能推的都推了。
毕竟当年的元华县主活的那么恣意洒脱,裴家裴珩又是那样的惊才绝艳,偏偏这小姑娘几分肖爹,几分肖娘。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认识他们的人少了许多,但还有很多认识他们的人活着呢。万一就这么刚好,被认识裴珩的人看见了呢?
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