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孕

();

乔瑾是被窗外漏进来的细碎晨光扰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就觉着床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才看清是君景珩——他褪去了朝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指尖轻轻搭在床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连她睫毛颤动的细微动作都没放过。

“醒了?”几乎是她睁眼的刹那,君景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没等乔瑾回应,便扬声朝门外吩咐:“把药端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宫女端着温热的药碗躬身进来,将药碗递到君景珩手中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乔瑾望着君景珩眼底藏不住的喜色,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诧异——往**虽也关切她,却从未有过这般近乎雀跃的模样。

还没等她理清这股异样,君景珩已经在她身侧坐下,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央央,你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乔瑾的大脑像是被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君景珩,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喜悦?

期待?

这些情绪在她心里半点没生出来,只余下一片冰凉的茫然,连脸上的血色都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君景珩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指尖的温度也冷了几分,目光紧紧锁着乔瑾毫无波澜的脸,沉了沉脸色,朝殿外再次开口:“你们都先退下,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殿内的宫人很快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两人。

君景珩才重新看向乔瑾,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皇上怎么会这么说?”乔瑾猛地回神,连忙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苍白得像纸,连嘴角的弧度都透着僵硬,“这后宫之中,谁不盼着能怀上皇上的孩子?臣妾……臣妾只是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的话没能让君景珩信服。他反而往前倾了倾身,视线直直地撞进乔瑾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一字一句地问:“央央,你是不是早就记起上一世的事情了?”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直直扎进乔瑾的心脏。

她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她不敢再看君景珩的眼睛,慌忙垂下眼帘,避开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颤抖:“皇……皇上在说什么?臣……臣妾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君景珩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寻常人若做了关于‘前世’的梦,只会当是虚幻,可你呢?你这半年来,避开朕的次数越来越多,看到朕和其他妃嫔说话会失神,甚至连朕赏赐你的东珠,你都偷偷收起来,再没戴过——这些,不都是上一世你经历过的阴影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乔瑾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记起上一世的事情,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会记得那些细节,记得朕对你的好,也记得最后……你是怎么死的?你难道没怀疑过,那些根本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过往?”

乔瑾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想否认,想再说一句“臣妾不明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君景珩的手臂骤然收紧,将乔瑾牢牢圈在怀中,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他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微凉,唯有胸膛处是滚烫的,隔着层层衣料,也能让乔瑾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他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细细磨过,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与脆弱,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每一个字都浸着沉甸甸的恳切:“央央,看着我。”

乔瑾被迫抬眸,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急切与惶恐。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近乎哀求:“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像你一样有双清澈的眼睛,好不好?”

话音刚落,他忽然话锋一转,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吗?前几日我处置了宁贵嫔的姐姐,朝臣意见纷纷。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吗?”

乔瑾浑身一僵,原本因他怀抱而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缠成死结的线。

君景珩像是没看到她的慌乱,指尖顺着她的脖颈缓缓下滑,停在她的心口处,那里隔着薄衫,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我也是最近这段日子,才慢慢将上一世的事情给想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像是在回忆极遥远的过往,“上一世,就是宁贵嫔的姐姐,不知何时,偷偷给你和朕下了子母蛊。那蛊毒阴狠得很,只要朕一靠近你,你心口就会像被万千根针同时扎着一样疼,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是不是?”

乔瑾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脑海——好像真的有过那样的时刻,他靠近时,自己心口会传来撕裂般的痛,可她一直以为是错觉,从未放在心上。

“所以你以为,我当年执意要去那蛮荒的边疆,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稳固权势吗?”君景珩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苦涩,“不是的,央央。我只是听说,边疆有位隐世的巫医,或许能解这子母蛊。我怕再等下去,你会被这蛊毒折磨得撑不住,所以哪怕明知那一路有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按压着她心口的位置,语气里满是后怕:“后来我不在宫里,总怕有人趁机害你。所以才会将你关在君心殿,派人日夜守着,不许你踏出殿门半步。他们都说你失宠了,可只有我知道,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护着你的办法——我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险,我都不敢冒。”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万幸,我真的在上一次出征时,找到了解这骨虫的方法。我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心里满是欢喜,想着回来就能让你摆脱蛊毒,想着我们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孩子。可你知道吗?等我推开君心殿的门,迎接我的,不是你笑着扑过来的身影,而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的声音骤然哽咽,滚烫的泪水落在乔瑾的颈窝里,烫得她心口一阵抽痛。

“我掀开白布,看到你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呼吸都没了。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央央,我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了,再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