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景珩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声道:“过几日定好好陪你。”说罢,又叮嘱了句“记得午后歇会儿,别总坐着看书”,才转身大步离去。殿门合上的瞬间,那抹明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空气中还未散尽的龙涎香气息。
乔瑾望着殿门愣了愣,身后忽然传来青书带着笑意的声音:“娘娘,您瞧,陛下再忙,心里也记挂着您呢。”
她回头时,正见青书端着茶盏走来,眉眼间满是打趣:“方才陛下进来时,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在您身上,吃饭时还总给您夹菜,连您不爱吃葱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待娘娘最是不同。”
乔瑾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脸颊微微发烫,轻啐道:“就你嘴甜,净说这些没规矩的话。”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青书笑着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前几日奴婢去御膳房传旨,听那里的管事说,陛下特意吩咐了,每日都要给娘娘殿里送最新鲜的牛乳和蜜饯,连小厨房的食材,都是挑最好的留着。还有上次娘娘说爱吃的江南藕粉,陛下当即就让人快马去江南采买,这可不是记挂是什么?”
乔瑾喝了口茶,掩去眼底的笑意,嘴上却道:“陛下是君主,待宫里人都宽厚,哪里就单对我不同了?”
“娘娘还嘴硬!”青书不服气地眨眨眼,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娘娘,方才绿萝去账房支月银时,还听说一件事——陛下特意让内务府给各宫都赏了新岁的绸缎,可唯独咱们殿里,除了绸缎,还多了两匹苏绣的云锦,说是给娘娘做新衣裳的。您瞧瞧,这还不算不同吗?”
这话让乔瑾再也忍不住,唇角弯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她轻轻放下茶盏,望着窗外庭院里初开的腊梅,轻声道:“他啊,就是总记着这些小事。”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反倒满是藏不住的暖意。
青书见她这般模样,也跟着笑起来:“这才好呢。娘娘待陛下真心,陛下也记挂着娘娘,这才是最好的光景。对了娘娘,那两匹云锦明日就能送到,您要不要先想想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开春穿苏绣的衣裳,定是极好看的。”
乔瑾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底闪着光:“不急,等过几日陛下不忙了,让他也瞧瞧,问问他的意思。”
青书笑着应道:“哎,奴婢晓得了!那明日云锦送到了,奴婢先给您收着,等陛下过来,再拿给您和陛下一起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殿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着宫女们低低的笑语,时光静静流淌,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
年后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拂过窗棂时卷起素色纱帘,露出殿内斜倚在躺椅上的身影。
乔瑾握着本翻至半页的话本,目光落在纸页间的字迹上,心思却早飘远了,自上次来过一回过后,君景珩便再未踏足过后宫,连皇后的中宫也只是遣人送了几次赏赐,他这位皇上,似乎总被堆积如山的奏折绊在乾元殿。
檐角的铜铃轻响了两声,乔瑾正抬手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青书略显慌乱的呼喊:“娘娘!娘娘!出大事了!”
她循声抬眼,只见青书掀着帘子快步进来,脸色苍白,气息都有些不稳,双手攥着的锦帕被捏得皱巴巴的。
乔瑾坐直了些,将话本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温声问道:“慌什么?慢慢说。”
可青书哪里慢得下来,她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却止不住发颤:“娘娘,是宁贵嫔……宁贵嫔被皇上打入冷宫了!还有……还有她姐姐,宁大人的嫡女,被皇上赐死了!”
“什么?”
乔瑾猛地从躺椅上站起身,动作太急,搁在小几上的话本“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书页散开,她却连余光都未瞥一眼。
指尖微微发凉,她盯着青书,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还见着宁贵嫔陪在一旁,怎么突然就……”
“是乾元殿那边传出来的消息,”青书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复些,“说是宁贵嫔的姐姐胆大包天,竟敢给太后下蛊毒,还想暗中给皇上下蛊,结果被皇上的人抓了现行!人证物证都在,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就下了旨。至于宁家……现在还没听到明确的处置,只知道宁大人已经被禁足府中了。”
乔瑾僵在原地,脑海里轰然作响,这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恍惚。
她定了定神,快步走到青书面前,眼神急切:“你再去乾元殿附近探探,务必弄清楚宁家的处置结果,还有……宁贵嫔那边的动静,一点都不能漏。”
“是,奴婢这就去!”青书不敢耽搁,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乔瑾一人。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话本,指尖抚过冰凉的纸页,却再没了半点阅读的兴致。
自那日起,她便日日待在殿里,连晨昏定省都托病免了,只盼着青书能带来更多消息。
可这一等,便是五日。
这五日里,乔瑾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桌上的膳食换了一次又一次,她却动不了几筷子;
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上一世的惨状,还有这一世宁家倒台的画面,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能眯上片刻。
不过短短五天,她脸颊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眼底也泛起了淡淡的青黑。
第五日傍晚,青书终于回来了。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也难掩语气中的凝重,走到乔瑾面前,低声道:“娘娘,有消息了。”
乔瑾正在给窗边的兰草浇水,闻言手一顿,水珠落在青石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青书:“说。”
“宁家的人没被赐死,但皇上有旨,宁大人削去所有官职,宁家上下全部被贬,流放岭南。”青书的声音顿了顿,看着乔瑾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忍,“岭南路途遥远,气候湿热,宁家老老小小那么多人,能不能活着走到地方……还不好说。还有宁贵嫔,她在冷宫里染了急病,昨天夜里……已经没了。”
乔瑾手中的水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清水顺着青砖缝隙漫开,浸湿了她的裙摆。
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是这落地的瞬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人们开始掌灯,暖黄的光晕透过灯罩洒在地上,映得她的身影有些单薄。
乔瑾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青书应声刚要准备退下,谁知乔瑾却是突然晕倒,她眼睛要闭上之际,好像听到了很多人的呼喊声,还有很多人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