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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垂下眼睫:“是臣妾考虑不周,皇上累了,是该多歇息。”
她抬手给君景珩盛了碗翡翠羹,递到他面前,“这羹是用新鲜的翡翠贻贝炖的,清润解腻,皇上尝尝。”
君景珩接过羹碗,却没立刻喝,只是看着碗里的翠绿汤色,忽然开口:“今日下午,丽昭仪宫里的人,去君心殿附近晃了好几次?”
皇后端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君景珩,见他神色不明,心里顿时清明——皇上虽不说,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
她放下汤勺,语气平静:“臣妾也略闻了些,说是丽昭仪宫里丢了支玉簪,派人四处寻呢。只是君心殿是宸嫔的住处,她的人往那边去,确实不妥当,臣妾已让周嬷嬷去提点了两句,让她约束好宫人。”
君景珩“嗯”了一声,喝了口羹,没再追问,只是神色依旧淡淡的。
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皇上这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她正思忖着,就见君景珩放下了碗筷,身后的太监立刻上前递上漱口水。
“晚膳就到这儿吧,”君景珩漱了口,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道。
晚膳的最后一盏烛火还在银台上跳跃,皇后放下手中的玉筷,指尖在描金瓷碗边缘轻轻一叩,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伺候着,把这些都撤下去吧。”
候在殿外的宫人立刻鱼贯而入,为首的掌事太监抬手比了个手势,四个小太监便端着黑漆托盘上前,动作轻得连碗底的玉珠纹都没晃出半分声响。
青瓷碗、象牙筷、银质调羹分类码放整齐,连沾了半滴酱汁的绢帕都被小心收进锦盒,不过片刻,满桌膳食便撤得干干净净。
随后,两名宫女捧着绘着缠枝莲纹的铜盆进来,盆沿搭着雪白的棉巾,热气裹着淡淡的熏香漫在空气中。
皇后起身时,裙摆上的鸾鸟绣纹随着动作轻轻扬起,她走到君景珩身边,先拿起棉巾蘸了温水,细细为他擦了擦手,又抬手解了他外袍的玉带——那玉带上缀着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随着外袍滑落,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君景珩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还带着晚膳时暖炉的温度,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殿门外突然传来周公公慌慌张张的呼喊,连“皇上”二字都带着颤音。
“皇上!”周公公的声音撞在朱漆门上,带着几分后怕的急促,“皇上,出事了!”
床上的锦被还带着暖意,君景珩原本微阖的眼睛“刷”地睁开,眼底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锐利:“何事如此慌张?”
“皇上,此事……此事兹事重大,奴才……奴才不敢在殿外说……”周公公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还能听见他攥紧拂尘的细微声响——他哪敢耽误,可这几日皇上除了丽昭仪宫里,就今日来皇后娘娘这儿,偏偏他要在这时候来搅局,心里早把那报信的人骂了千百遍。
君景珩掀开锦被起身,中衣的下摆扫过床榻,他大步走到外间,沉声道:“进来。”
周公公这才推门而入,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压得极轻:“回皇上,是宁贵嫔宫里的人来报,说……说宸嫔娘娘在望月湖那边的石洞口,正……正与人私会!”
“私会”两个字一出口,君景珩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脸上的血色褪去大半,只剩下铁青。
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沉了几分——乔瑾的性子他清楚,断不会做出这等失德之事,可宁贵嫔既敢让人来报,必然是有了“证据”,这背后之人,竟选在今日动手!
里间的皇后听得清清楚楚,手中刚叠好的外袍差点落在地上。
她稳了稳心神,心里明镜似的:乔瑾素来谨慎,又得皇上看重,断不会蠢到在望月湖那种半公开的地方私会,这分明是有人设局陷害!
可偏偏选在今日——今日皇上刚留宿她宫里,若乔瑾真出了这等事,外人少不得要牵连到她头上,说她容不下其他妃嫔,这背后之人的心思,真是歹毒!她咬了咬唇,没再多想,转身就去拿衣架上的皇后朝服。
君景珩正对着周公公冷声道:“备车,去望月湖!”话音刚落,就见皇后披着外袍从里间走出来,鬓边的珠钗还没插稳,却已将朝服的玉带系好。
“皇上,臣妾与你一同去。”皇后走到他身边,声音平静却坚定,“宸嫔妹妹素来稳重,此事恐有蹊跷,臣妾在一旁,也好帮着看看情形。”
君景珩皱眉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望月湖那边此刻定是混乱,你是中宫皇后,何必去凑那热闹?”
“正因为臣妾是中宫,才该去。”皇后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指尖轻轻触到他紧绷的下颌,“一来,此事若真是陷害,臣妾在场,能帮着约束宫人,不让流言乱传;二来,若真有什么误会,臣妾也能帮着皇上稳住局面,总不能让后宫之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她话说得恳切,君景珩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终究是点了头:“也好,你随朕去,但到了那里,一切听朕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皇后颔首,跟着他往外走,周公公也是脸色难看匆匆的跟在两人的身后,乾元殿唰的一下亮如白昼。
御驾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几滴夜露,车窗外的宫灯飞速向后掠去,只留下一串昏黄的光晕。
君景珩坐在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脸色依旧沉得能滴出水来,皇后见状开口劝慰道:“皇上,宸嫔妹妹的为人臣妾还是知道一二的,定要好好的彻查。”
君景珩不言语,皇后坐在他身侧,指尖攥着绢帕,正想着要如何在望月湖稳住局面,车驾却突然猛地一顿,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来者何人?竟敢拦阻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