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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獾子
他顺着那块茎的走向，一点点往下抠，尽量不给它弄断了。
抠了好一阵子，总算，一个拳头大小、长得歪歪扭扭、浑身黑褐色的块茎被完整地刨了出来。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子特有的土腥味儿混着药味儿。
是何首乌！
他赶紧在旁边接着找，果然，这片坡地上东一棵西一棵地长着好几根这样的藤子。
他又接连挖出来五六个何首乌，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那个快赶上小孩儿脑袋了，小的也有拳头大。
这可真是捡着宝了！
他把这些何首乌小心地蹭掉外头的泥，用软和的草裹好，也放进背篓里，上头又盖了层厚厚的干草，把这些好东西都藏严实了。
弄完这些，天色已经开始往西斜了。
背篓里的分量也沉了不少，马卓心里挺美，寻思着今天收成不错，该下山了。
就在他拍拍**准备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不远处一小片矮树丛底下，地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好奇地凑过去，蹲下身仔细看。
只见那块儿的泥土有被刨过的印子，还有几个清清楚楚的、梅花瓣儿似的爪印，旁边还掉落着几根灰黑色的、又粗又硬的毛。
这是……獾子？
马卓心里又是一动。
獾子这东西，在乡下可是好玩意儿。
獾子肉能吃，听说味儿不赖，獾子油更是宝贝，治烫伤、冻疮有奇效，城里药铺收的价格不低，就连那身糙皮，也能换几个钱。
他顺着印子往前找了找，果然，在一处挺隐蔽的土坡底下，发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上的土更新，一看就是常有东西钻进钻出的。
是獾子洞没跑了！
马卓顿时来了精神。
要是能把这只獾子给掏出来，那今天这趟山可就赚大发了！
打定了主意，他放下背篓，开始在附近划拉家伙。
他先用砍刀砍了些带着湿气的树枝和不少宽叶子，又找来一大堆干透了的枯枝烂叶。
然后，他仔细瞅了瞅地形，觉得这獾子洞八成不止一个口儿。
他又在附近转了转，果然在土坡另一边，找到了一个更小、更隐蔽的洞口，估摸着是獾子透气或者逃跑用的。
马卓搬来几块大石头，把那个小洞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回到主洞口，把那些干枯枝叶堆在洞口附近，上头再盖上那些湿树枝和湿叶子。
准备妥当，他掏出随身带的火镰和火石，嚓嚓几下，打出火星，点着了事先备好的一小撮干艾绒。
火苗噗地一下着了，他小心地把艾绒凑近洞口的干柴。
很快，干柴就着了起来，冒出滚滚的浓烟。
因为上头盖着湿东西，火烧得不大，但那烟是真叫一个浓，呛得人直流眼泪。
浓烟被风一吹，一个劲儿地往獾子洞里灌。
马卓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憋住气，手里紧紧攥着砍刀，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被浓烟吞没的洞口。
熏獾子是个磨耐心的活儿。
得稳得住，还得能扛住烟熏火燎。
獾子在洞里被烟呛得受不了，要么从别的口子跑，不过已经被堵死了。
要么就只能从主洞口冲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口附近的烟越来越浓，差不多把整个土坡都罩住了。
马卓被熏得眼睛通红，嗓子眼儿发干，一个劲儿咳嗽，但他一步也不敢挪窝，生怕一眨眼那獾子就窜出来了。
烟熏了差不多有小半个钟头，就在马卓快被熏得没脾气的时候，突然，被浓烟笼罩的洞口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紧跟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影子，猛地从浓烟里头蹿了出来！
正是那只被熏得晕头转向的獾子！
说时迟那时快！
一直猫在旁边全神贯注的马卓，几乎是在獾子冒头的同一时间就动了！
他一个箭步蹿上去，手里的砍刀抡圆了！
不过他没用刀刃砍，而是使了砍刀宽厚的刀背，瞄准了獾子的后脖颈子，狠狠地拍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
那獾子被拍得惨叫一声，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马卓眼疾手快，趁它还没缓过劲儿来，扔掉砍刀，猛扑上去用膝盖死死压住獾子的身子，又从腰里抽出一根早就备好的结实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獾子的四条腿和嘴巴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妥了！
马卓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子。
这家伙少说也有个十来斤，能卖不少钱呢！
他不敢耽搁，赶紧找来泥土和石头块，把洞口还在冒烟的火堆彻底扑灭、盖严实了，省得留下火星子出事儿。
做完这一切，他才扛起沉甸甸的獾子，又背上装满了石斛和何首乌的背篓，心满意足地朝着下山的路大步走去。
他离家的这大半天工夫，山底下的小院子却一点儿也没闲着。
天刚亮透，王石头就带着昨天那帮工人准时上工了。
汉子们歇了一宿，又吃了顿饱饭，精神头都挺足。
不用王石头咋呼，一个个抄起家伙什，就开始了第二天的活计。
叮叮咣咣的声音很快就吵醒了整个清早。
张显菊也没闲着。
王婶子跟昨天一样，也一早就过来帮忙。
俩人在临时搭的灶棚里烧了一大锅开水，又泡了一大桶酽酽的大麦茶，给干活的汉子们解渴。
妞妞也被吵醒了，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睁着大眼睛瞅着院子里叮咣忙活。
旧房子拆起来动静大，土也扑面。
按说这活儿虽然累，但对张显菊来说，应付起来也没啥。
可今天的麻烦，不在干活的人身上。
麻烦是那些闻着味儿跑来看热闹的乡亲。
昨天马家又打架又说要盖楼，动静闹得不小，早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但更勾人眼球的，是那个从县城拉回来的稀罕物，那个叫冰箱的大白铁箱子！
这玩意儿，别说毛树根公社了，就是县城里头，也没几家有啊！
听说能冻冰块，能让吃的放好几天都不馊！
这在乡下人眼里，简直跟神仙使的宝贝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