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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出门办事，烟酒就是敲门砖
“没事儿，王叔，小孩子嘛，都这样。”
马卓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挺大度地把这茬儿揭了过去。
不过，还是妞妞贴心懂事。
这小死孩子简直没法比。
屋里安静下来，刚才那点小尴尬也就算过去了。
王铁山从墙角拖过来一个小马扎，磕了磕上面的土，让马卓坐下。
“卓儿，你这大黑晚上的摸过来，是有啥事儿要找叔？”
马卓也没打算绕弯子。
“王叔，是这么个事儿。您也知道，俺家那老屋子，唉，破得都快没法瞅了。”
“这不是想着往后日子慢慢能好过点，家里头也得跟着拾掇拾掇嘛。”
“旁的先不说，就那电，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俺家现在那电线，还是俺爹多少年前瞎扯的，就亮着个破灯泡还三天两头跳闸，我就想着吧，这电线得从里到外都换换，弄成粗的，保险的，往后家里添个啥吃电的大家伙，也得能带得动不是？”
“这手艺活儿，咱这公社里头，除了您王叔您，旁人谁也指望不上！”
“所以啊，就想厚着脸皮来麻烦您老给搭把手，看看啥时候您得空，帮着给重新规整规整，弄利索点。”
王铁山听完，没立刻搭腔。
趿拉着布鞋，慢悠悠地走到炕沿边，从炕头一个掉漆的旧饼干铁盒子里摸索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
这烟在当时算得上是干部烟了，一般人家可舍不得抽这个。
他熟练地磕出一根，递到马卓跟前。
“来，卓儿，抽根烟，润润嗓子。”
马卓赶紧摆摆手，脸上带着笑：“谢谢王叔，我，我不会抽这个。”
王铁山“嘿”了一声，带着点长辈的口气，把烟又往回收了收，自己个儿叼上一根。
划了根洋火，凑上去点着，美美地嘬了一大口，吐出一长串浑浊的烟圈。
“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烟也不抽，酒也不沾，那哪儿行啊？”
“往后出门办事儿，跟人打交道，烟酒是敲门砖，你一点不会，人家觉得你不上道，不把你当自家人哩！”
“男人嘛，多多少少得会来点，不然要吃亏的，知道不？”
他这话，半是开玩笑，半是过来人的“金玉良言”。
马卓咧嘴笑了笑，也没犟嘴。
他晓得王铁山是好心，也是他们这辈人处世的老理儿。
他顺手把王铁山递过来的那根烟接了过来，没抽，而是很自然地往自己耳朵后头一夹。
“王叔您说得在理。不过这玩意儿，我确实抽不惯，呛得慌。”
“先给您老夹在这儿，等啥时候我想学了，第一个跟您讨教！”
王铁山看他这油滑又讨喜的样儿，也就不再强劝。
他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故意不接电线那茬儿。
马卓心里头亮堂着呢。
这年月，请人帮忙，尤其是这种技术活，光靠嘴皮子和一包肉是不够的。
刚才那块肉是敲门砖，但真要让人家舍出功夫、拿出真本事来干活，那还得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垫底。
王叔这会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在等他自个儿开口上道呢。
人情是人情，工钱是工钱，这规矩他懂。
哪怕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
马卓也不想磨叽耽误工夫，干脆一挺腰杆，直接把话挑明了。
“王叔，您放心，这活儿指定不能让您白辛苦。”
“您看这样中不中？您要是明儿能抽开身过来帮我弄，要是手脚快，一天弄完了，就三块。”
“要是活儿麻烦，得多捣鼓几天，那就按天数算，干一天给两块，您看，这价钱，还说得过去不？”
这话一秃噜出来，王铁山正往嘴里嘬烟的动作猛地就停那儿了！
嘶！
心里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出手也太他**敞亮了！
他现在在公社电站累死累活地上班，一天到头，那点死工资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补贴，全拢到一块儿，都未必能有三块钱！
这还不算下地挣工分！
村里头，平时找人搭把手干点力气活，累得跟孙子似的。
一天下来，主家只需要管顿饱饭，再给个块儿八毛的辛苦钱，那都能算是顶顶大方的人家了！
这马卓，张嘴就是一天三块！
都说这马卓自从开窍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他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那些话是一点没掺假啊！
他猛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烫手的烟**往泥地上一扔，用穿着破布鞋的脚使劲碾了碾。
“嗨！卓儿！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啥钱不钱的，提钱就太外道了！伤感情！”
嘴上虽然这么客气着，但他那双笑得快眯成缝的眼睛，已经把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给出卖得一干二净了。
“都是一个公社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家有事儿，叔还能袖手旁观？甭说钱了！光凭你这份心意，叔就得给你办得妥妥的！”
他啪啪拍着胸脯，打得山响：“这事儿！包在叔身上了！明儿个！对，就明儿一早！叔吃完早饭就过去！”
“保管给你家那线路拾掇得利利索索，清清爽爽！保证往后你家别说买电视了，就是买那城里人才有的电冰箱，插上就能用，一点儿毛病没有！”
紧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啥似的，一拍大腿。
“对了，卓儿，你看这，咱爷俩也算对脾气，你又拿了这么金贵的肉来，要不，咱哥俩，整两盅？”
他朝着墙角一个蒙着灰的小木柜努了努嘴，透过那脏兮兮的玻璃，隐约能看到里头立着几个酒瓶子：“家里还有点自家烧的苞谷酒，虽说不是啥好东西，但烧喉咙，暖身子，对付着喝两口，咋样？”
马卓赶紧站起来摆手。
“王叔，真不喝了，不喝了。”
“我这刚在家填饱肚子过来的，肚里还撑着呢，实在是喝不下了。”
他顺势站起身：“您看，这事儿也说定了，天也不早了，我就不在这儿磨叽，耽误您老歇着了。”
“明儿一早，我在家等您大驾光临。”
“那，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