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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莹跟随卫景桓，位置距离前面很近，几乎是看清楚了琴谱上的大部分音符。
契丹拿出琴的乐谱并不难，只是那速度极快，稍有不慎便会崩弦乱音。
“你想去试试？”卫景桓看穿了谢婉莹的蠢蠢欲动。
“可以吗？”谢婉莹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
在来之前她就告诉过卫景桓，今天她会为谢彬争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但这件事的前提自然是不能丢了侯府和国公爷的脸面。
“有把握就去，我不知道你最后是要做什么？但是我站在你这边。”卫景桓没有丝毫迟疑，回答的很是果决。
谢婉莹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松开，眼神里透着轻松。
“若是没有琴师主动请缨，那我便上场。”
“好。”卫景桓主动伸手，快速握了一下谢婉莹的，然后猛的松开，仿佛刚刚抓住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谢婉莹心跳乱了一拍，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境遇。
写在羊皮纸上的琴谱很快被内侍送到了琴师们的面前，他们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但没有一个人立刻站出来接下契丹的挑衅。
众诚及家眷们纷纷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迁怒。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上还没有等到自告奋勇之人，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没有人愿意帮一帮契丹舞姬吗？”皇上冷眼盯着还在传阅琴谱的琴师们，威压尽显。
皇后没见到那琴谱，猜测琴师是担心出错才不敢冒头，主动为皇上斟了一杯酒。
“大夏善琴者众多，在座的世家贵女哪个在规格时没有学过琴呢。”
她的话将入选人的局面扩大，明目张胆的提点在座的各位自告奋勇，解了眼下的尴尬。
这下坐着的贵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有一些擅长弹琴的女子面色惊喜又紧张，但仍旧没有人敢率先站出来。
这可不比平时的赏花宴，输了顶多被小姐妹笑话一阵子。
“你准备好了吗？”卫景桓忽然偏过身问道。
谢婉莹一直抓着的手猛然松开，转过身眼神坚定的朝他点头，随后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走到桌前的空地上行跪拜大礼。
“皇上，皇后，臣妾愿意一试。”
她的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脑子却无比清晰。
在宴会上一直浑浑噩噩的谢翀眼神清明，盯着谢婉莹的眼神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很清楚谢婉莹此番挺身而出，定然能得到皇上皇后的嘉奖，她若是愿意，便能替谢彬求情，保住他那条命也未可知。
谢婉莹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心中一片平静。
上辈子她被困在侯府的后院，无数个夜晚都在用琴声抚慰破败的自己。
琴弦能发出的每一个音都被谢婉莹刻在肌肉记忆里，融进骨髓之中。
皇上看了一眼谢婉莹，很快认出了这是他给卫景桓赐婚的谢家千金。
原本以为这次可以稳操胜券的完颜巴图尔盯着突然出现的女人眉目紧皱，见她身形消瘦，富贵在地时小小一团，眼里生出几分轻蔑，并不觉得眼前人能把契丹特意准备的琴谱完完整整的弹下来。
“侯府果然人才辈出，才嫁进去的谢大小姐也能如此聪慧。”皇后抬手叫来自己的婢女，“去把本宫库房里那把琉璃焦尾琴拿来，也好让谢夫人大展拳脚，同契丹的舞姬们好好和一曲胡旋舞。”
皇上又饮了一杯酒，“如此倒也相称。”
谢婉莹从地上起来，很快坐到了安置好的焦尾琴前。
那张被众人传阅的琴谱就摆在眼前，谢婉莹抬手按在琴弦上深吸一口气，而后抬头朝着上手的皇上，皇后轻轻颔首。
“臣妾准备好了，不知可否现在开始？”
完颜巴图尔和已经站在台上的舞姬交换眼神，随即答应下来。
琴声渐渐响起，悠扬的声音仿佛是从草原深处漫出，顺着人的脚掌一步步向上攀爬。
台子正中的舞姬随着乐声缓步旋转，预示着舞蹈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台上的动作。
悠扬的音乐被一个尖锐的音符打断，随即有了变化，一改之前的悠扬，变得急速而欢快。
舞姬的脚步也变得快速起来，身上的衣裙随着旋转散开，宛如一朵盛开在舞台上的天女花，奔腾的热情扑面而来，带着众人的情绪走向高潮。
谢婉莹的琴音时快时慢，和舞姬的配合宛若天成，放夫已经经过千百次练习。
一曲终了，舞姬以最美的姿态定格在台上，皇上都忍不住抚掌大笑，下手的大臣们跟着拍手叫好，只有契丹使团面沉如墨。
“大王子，你觉得他们配合的如何？”皇上没有第一时间夸赞谢婉莹，欢笑着把完颜巴图尔提了出来。
完颜巴图尔不得不站起身，咬着后槽牙说出有目共睹的事实。“他们配合的很好，人若不是某带来的还会以为他们曾训练过千百次。”
谢婉莹也站起身，对着他遥遥一拜。“大王子过奖了，是您给的琴谱详细，舞姬们更是舞技娴熟，妾身的琴音不过是点缀。”
皇上心里自有明镜，照的出谢婉莹话中的弯弯绕绕。
“皇上，谢夫人真真是谦虚，她这琴音就是妾身也是自叹不如的，皇上可不能不赏。”皇后亲昵的靠近皇上，笑着说道。
谢婉莹垂手站在下方，姿态恭敬，一副随时听从调遣的谦卑姿态。
“赏！都赏。”皇上笑得十分开怀，“谢夫人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谢翀听到这话，眼神倏然一亮，正好对上跪在地上向后看到谢婉莹的目光。
他想让谢婉莹帮谢彬求情，可此等场合他根本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神示意。
谢婉莹轻轻勾了勾嘴角，缓慢而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皇上，臣妾只求家人康健，还望皇上成全。”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上眼角微垂，想到了那个被关押在大理寺的谢彬。
“皇上，臣妾的四弟不是有意冲撞使团，且他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否留他一命？”
谢婉莹再度长拜，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的声响。
皇上皇后没有说话，谢婉莹跪在地上调转方向，朝着完颜巴图尔致歉。
“臣妾的小弟年少贪玩，这才冲撞了你们进城的马车，给你们造成的损失，谢家愿一力承担，只求您放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