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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字字说的吭锵。
谢翀也在此时拉着董氏匍匐上前，跪在她身侧，大声求皇上饶谢彬一命。
“皇上，谢家四公子闹出这些事，虽说死有余辜，但今**的长姐解了陛下燃眉之急也算有功。”
皇后深谙平衡之道，眼看着下面的情况焦灼，柔声细语的打圆场。
谢婉莹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地砖等着谢彬最终的审判。
谢家人表面上认真求皇上皇后赦免，实则也是给皇上铺垫压制契丹的梯子。
今日契丹用琴谱发难，不就是想嘲笑大夏朝无人吗？
谢婉莹主动请缨，解了这一困境，又以此功劳求取保住谢彬性命，宣扬的是大夏朝的兄友弟恭，不论怎么看都是在彰显大夏国威。
皇上按住了皇后的手背，“此事朕与你说了都不算，谢彬冲撞的是大王子的车架，如何惩处也应当由他决定。”
皇后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婉，“皇上思虑周全，是妾身鲁莽了。”
众人的目光跟随皇上一起落在完颜巴图尔的身上，等待着他的表态。
完颜巴图尔八字胡轻微抖动，他明明已经两人在琴谱上动了手脚，怎么就功亏一篑了？
跪着的又是从哪儿来的女人！这么凑巧和进城时撞翻他马车的是一家！
这会儿他若是不愿饶恕那个胖墩子，岂不是显得他们契丹气量狭窄？
今日在议事厅争论了那么久都不能将何谈的事情定下，又出了这档子事，他若得理不饶人，反倒落人口实。
谢婉莹皱了皱眉，知道这是皇上给契丹人脸面，就看他们愿不愿意接。
但这种时候若是没有人再去第一个台阶，契丹的大王子也很难立刻走下来。
她颇为无奈的斜了一眼跪在自己身侧的谢翀。
这个人无论是前世今生都不堪大用，在一些关键时候只会推别人出去挡刀。
“大王子，”谢婉莹膝行几步再度叩首，“求您念在妾身刚刚帮着舞姬们完善了这一曲舞的份儿上饶了小弟一命吧。只要饶了他这条命，换成什么惩罚都行。”
她一面说一面借着跪姿遮掩不停的朝谢翀和董氏使眼色让他们也跟着求情。
皇上坐在高处见谢婉莹如此谦卑的模样，满意的理了理胡须。
当初将她赐婚给卫景桓看中的便是她进退有度的秉性，帮谢家赢得了许多好名声。
只有这样的人嫁给受伤的卫景桓才能真心实意的照顾他，免去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尽心尽力的为国家效力。
新婚前谢家和侯府发生的事，皇上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免去他们二人新婚第二天进宫谢恩。
这是对谢家和侯府的敲打，而谢婉莹自驾去侯府一直谨小慎微，只有今日为了弟弟挺身而出。
是个有胆量的，也是个有能力的。
皇上只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十分满意的瞧着完颜巴图尔，期待他松口，改变对谢彬的惩罚。
不过谢彬在城门口纵马，冲撞了使团，就算得到了时团的谅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夫人真是爱戴自己的弟弟。”完颜巴图尔皮笑肉不笑，咬着后槽牙隐晦的瞪了谢婉莹一眼，侧过身朝着坐在最高处的皇上拱了拱手。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这烫手的山芋到底是丢回了皇上手中，但皇上早已想好了对策。
“好好好。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皇上轻抚胡须，用眼神叫来大理寺卿询问谢彬招供的细节。
大理寺卿起身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干净。
谢彬的马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时候冲出去的，谁也说不准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翀和董氏依旧跪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又白白坑害了儿子的性命。
只有跪在前面写的谢婉莹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
本朝砍头之下的最重刑罚便是流放，皇上可以因为谢婉云今日的功劳留他一命，却不会真的让契丹人抓住把柄。
那么流放便是最好的刑罚，三年五载后谢彬若是保住命回来了，那便是皇恩浩荡，保不住命，死在流放途中，也只能说是他命运不济。
毕竟皇上已经给了恩赏，接不接得住便是他的本事。
“谢彬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让罚他流放三千里，非大赦不得还乡。大王子意下如何？”
皇上做了让步，但也只是赏了谢彬一个比立即砍头更难受的死法罢了。
完颜巴图尔对大夏的刑罚略有耳闻，恭敬的扶肩行礼，“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留我弟弟一命。”谢婉莹带上哭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谢翀和董氏紧随其后，同样将头磕的邦邦响。
“都起来吧，今日是为契丹使团接风，这风头都快被你们给抢去了。”皇后浅笑着抬手，立刻有宫人将他们一家扶回各自的座位。
丝竹声再起，新的舞姬来到舞台继续翩翩起舞。
卫景桓给回到座位上的谢婉莹推来热茶，“压压惊。”
“多谢。”谢婉莹端起茶杯，姿态优雅的喝了两口又慢悠悠的放了回去，而后抬头看着坐在尾席满脸欢呼雀跃的谢翀和董氏。
他们是该为保住谢彬的命而高兴，说不定已经在想怎么打点一番，在出城后将人替换下来，藏在僻静处，等着皇上大赦天下时再接回来。
如此便抱住了谢家的命脉。
卫景桓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谢家夫妇的庆幸的模样，小心的伸手在桌子下握住了谢婉莹的手。
“流放的路可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轻松。”
“我知道，谢彬会过得格外艰难。”谢婉莹说的无比笃定，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谢彬的结局。
卫景桓没在说话，试图将手收回来，却被谢婉莹反手拽住。
她不像卫景桓那般虚握着，硬是拽的他一时脱不开手。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和谢峰叫屈。”卫景桓手上的力道瞬间松懈。
谢婉莹再次看向谢家人。
谢翀和董氏高兴的太早了，谢婉莹对谢彬的报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