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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琰的手指抚过棠瑾溪的发丝,龙涎香的气息笼罩着她。
“溪儿,是朕不好。”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听信谗言,让你受委屈了。”
棠瑾溪垂眸,“皇上言重了,臣妾无碍的。”
“只要皇上与臣妾感情如初,这些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驱散了些许夏夜的闷热。
宋临琰凝视着怀中人儿瓷白的侧脸,忽然想起两年前初见时,她摔倒在花丛中,回眸一笑的模样。
那时的棠瑾溪眼中还有光,不像现在,哪怕笑着,眼底也像隔了一层雾。
“马上要去行宫避暑了,朕记得你最怕热,去年在乾清宫伺候笔墨,热得鬓角都湿透了,还硬撑着不说。”
棠瑾溪心头一紧,那是去年六月,她去送解暑汤,正巧碰上宋临琰与几位大臣议事。
她在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汗透重衫,却不想他竟记得这样清楚。
“皇上竟还记得这些小事,今年行宫准备的早,听说清凉阁的荷花已经开了。”
“你随朕一起去。”这不是询问,带上红豆和香兰,再让太医院派两个擅长安胎的太医跟着。”
棠瑾溪指尖一颤,行宫远离皇城,守卫松懈,正是传递消息的好时机。
但宋临琰突然主动提出让她同行,是真心关切,还是另有所图?
“臣妾这身子……”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面露难色,“太医说胎象虽稳,但不宜长途颠簸,不如臣妾留在宫中,等皇上回来。”
“无妨,朕已命人将御辇铺了八层软垫,沿途每隔十里设休息处。你若还担心……”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朕亲自抱你上车如何?”
棠瑾溪耳尖微热,却不是因为羞涩,宋临琰越是这样温柔体贴,她越是感到不安。
“那太后娘娘可一同前往?”她试探着问,“听闻太后凤体违和……”
宋临琰眸光一暗,随即笑道:“母后自然同去,慈宁宫那边朕已经安排好了,太医说换个地方对养病有益。”
他牵起棠瑾溪的手,在她掌心轻轻一吻,“溪儿如此关心母后,朕心甚慰。”
“这是臣妾该做的。”
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腹,“今日孩子可闹你?”
棠瑾溪顺势握住他的手贴在肚子上:“午时踢了几下,现在倒是安静了。”
“像你,安静乖巧。”
棠瑾溪心中冷笑,若这孩子真像她,恐怕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谋划如何推翻自己的父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惊得她自己都心头一跳。
宋临琰见她心思有些神游,终于起身:“时辰不早,你歇着吧,朕还有几本折子要批,明日再来看你。”
棠瑾溪作势要起身相送,被他轻轻按回榻上:“别动,仔细着凉。”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待他脚步声远去,棠瑾溪立刻从榻上起身,哪还有半分困倦模样。
回到乾清宫后,乾清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宋临琰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政务与后宫之事让他难得显出一丝疲态。
“何煜。”他轻唤一声。
殿门打开,何煜走了进来:“奴才在。”
“行宫避暑的人选,你怎么看?”
何煜眼珠微转,腰弯得更低:“按往年惯例,皇后娘娘自然是要随驾的。”
“玉妃娘娘如今有孕在身,皇上体恤也是应当,柳美人近来颇得圣心……”
他顿了顿,试探着补充,“林美人和几位低位妃嫔也可随行,人多热闹些。”
“林美人……”宋临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后跟前的红人,确实该带着。”
何煜额头渗出细汗,他伺候这位主子多年,深知每当皇帝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往往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奴才多嘴了。”何煜连忙跪下,“皇上若觉得不妥,就当奴才胡说的。”
“起来,朕又没怪你。”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长乐宫隐约的灯火,“带上林美人也好,省得太后觉得朕薄待她的人。”
何煜悄悄松了口气,却听皇帝又道:“玉妃那边……你怎么看?”
这问题来得突然,何煜心头一紧,作为宋临琰心腹,他自然知道玉妃与宁王的流言,也清楚皇帝对此事的在意程度。
“玉妃娘娘温婉贤淑,对皇上一片真心。”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过聪慧的女子,往往心思也重。”
何煜偷瞄皇帝神色,“老奴听闻,玉妃娘娘近日常召太医问诊,问的却不止是安胎之事……”
宋临琰眸光一冷:“继续说。”
“娘娘似乎在打听……太后娘**病情。”
宋临琰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攥紧,指节发白。
万一他的溪儿只是担心太后凤体呢?
“朕知道了。”良久,宋临琰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玉妃关心太后凤体,也是孝心可嘉。”
何煜不敢接话,只将身子伏得更低。
“行宫守卫安排得如何了?”
“已按皇上吩咐,由御林军统领亲自负责,各处要道都加了暗卫。”
何煜连忙答道,“宁王殿下明日入宫商议行宫之事。”
宋临琰冷笑一声:“朕这个弟弟,办事倒是尽心。”
何煜听出话中讥讽,更不敢多言。
何煜发现,宋临琰与宁王表面兄友弟恭,实则暗流汹涌,旁人还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玉妃那边加派两个伶俐的宫女伺候,要生面孔。”
“老奴明白。”何煜心领神会。这所谓的伺候,不过是监视。
“另外,告诉太医院,玉妃每日的安胎药,朕要亲自过目药方。”
宋临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她腹中胎儿不容有失。”
宋临琰对玉妃分明心存猜忌,却又如此重视她腹中龙种,这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皇上对玉妃娘娘可是仍有疑虑?”
宋临琰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何煜,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皇上,自您还是王爷时,老奴就在府内伺候,算来已有十二载了。”
“十二年……那你应该记得,朕从前养过一只红嘴相思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