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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内纸灰翻飞,众宾客已被引着移步席间,快到开饭的时候了。
萧玉归身边的见月却没了踪影。
不多时,她回到萧玉归身边,笃定却又隐晦地与萧玉归对视,后者便知,她这把火已经放完了。
这头萧自亭一听下人耳语,立马大惊失色,连忙赶去后厨。
今日府上贵客多,烧了哪个他都担待不起。
偏府上已经无人主事了,就剩他一个,只能他亲自去盯着。
见他离去,迟琰起身拢了拢素白袖口,缓步向正在誊写奠册的账房先生走去。
“方才事忙没顾上,烦请先生记上一笔,把本王带来的那对青玉蝉也放入棺中陪葬,也算全了本王和王妃的一片孝心。”
账房笔尖一顿,开棺非同小可,还需得请示萧自亭才行。
可左右张望却寻不见老爷人影,又不好搁着定北王这份情意和脸面……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头萧自如替兄弟招呼着宾客,回头见账房慌张寻觅的神情,面前还站着迟琰,不由得便过去问了一句。
“怎么了?贤婿有事,同我说便好。”萧自如挽起一副赔笑的脸。
“岳丈大人。”迟琰点头打了个招呼,却没解释,看了眼账房,账房便一五一十向萧自如重复了一遍。
定北王这一声“岳丈大人”叫得萧自如是神清气爽,当即挥了挥袖子。
“害,我还当什么事儿,这也是我女儿和女婿的一份心意。你们老爷忙别的事去了,我做主,搁进去吧,这琀蝉可是非王公贵族不能用,现下定北王亲自送来两副,这天大的好事儿,还用想?”
“是,二老爷。”
账房小心翼翼从云隐手里接过紫檀嵌百宝匣,这匣子一看便极为名贵,里头的东西定是只会更好。
这边一聚拢,那边萧玉归便有意无意地张罗来了几个看热闹的。
“定北王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敢问这匣子里装得是什么呀?”萧衍之素日便是个贫嘴多舌的,有此等热闹,他自然上赶着看。
得了迟琰眼神授意,账房打开了匣子。
“呦,这玉质真好,缜密无暇,色如解肪。”一旁的贵妇人不禁感叹道。
萧自如也不禁看愣了神,这样想虽然不吉利,但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若是他办身后事时,能有这么好的陪葬品,那该多好。
“再好的东西也只是本王和王妃身为晚辈的一点孝心罢了,不足为道。”迟琰淡笑,“还得劳烦账房先生张罗人给搁进去。”
“是,王爷。”
账房连忙叫了几个人手,先开了右边那口棺,那是三叔母白栀君的棺,可一打开,众人便吃了一惊——
怎是空棺?
登时议论声四起,人便越聚越多了。
萧自如也一脸愕然。
“二老爷,这个……还放吗?”账房也惊着了,不敢再开。
“这……”萧自如一时也犹疑起来。
“玉真妹妹的尸身还是本王亲自带回来的,她遭烈火焚噬,最需这青玉蝉定魂。”迟琰适时开口道。
萧自如一想也是,总不可能两口都是空棺,况且玉真的尸身他是亲眼瞧过的。
最主要的是不好下迟琰面子,便硬着头皮道,“放。”
结果此棺一开,满堂都炸开了锅。
众人先是被熏得后退,却有眼尖地瞧了一眼,便在人群里径直说了出来:“这瞧着,怎么是个男子?”
再一细看,精美华贵的寿衣之下,头颈相连之处像是用针线拼接缝制起来的,脸虽有些腐蚀之迹,却仍能认出——
“这不是斐之吗?”萧衍之没控制住音量,惊呼道。
萧玉归心下暗笑,她这个蠢笨如猪的庶兄,叫他来看戏真是叫对了。
人群里立马乱成一团,人越围越多,都七嘴八舌地和身边之人议论起来。
“萧斐之?是萧大人那儿子?被太后……的那个?”
“正是啊!萧大人莫不是疯了,敢违逆太后,给这逆党送葬。”
“完了,完了完了,萧家要完了。”
“倒也不会牵连整个萧家,萧斐之毕竟不是过了明路的逆党,顶多是他萧自亭完了。”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老子都敢忤逆太后。”
“诶?那他闺女的尸首呢?”
“哎就是,真是出了奇了,夫人是空棺,女儿棺里装着儿子,女儿的尸首不知跑哪儿去了……邪门,太邪门了。”
眼见局势控制不住,萧自如连忙让人合上棺木,陪着笑脸劝各宾客归席:“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各位先用膳,用膳。”
众人却纷纷提出告辞。
眼见这府上是要风雨欲来了,这多事之地,他们可不敢多待。
各自借口着家中有事,一时间走掉了一半人。
萧自亭擦着救火染黑的脸从后厨出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席位空了大半,还剩下半波茫然的人坐在那儿。
萧自如烦心躁意地撑腿坐着,眉拧成了麻花,宋高溪在一边顺着他的背。
萧衍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在四处张望,付清姒一脸嫌弃地翻着他白眼。
萧玉台和万小娘执手面露惊恐。
萧玉玢和她夫婿李醒神色避讳地窃窃私语。
萧玉归和迟琰一言不发抿着茶,面前还放着一尊精致匣子。
“这是怎么了?”萧自亭愣道。
账房犯难地瞄了眼主子,却不敢说话,直到被身后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直挺挺扑到了萧自亭跟前,才不得不支支吾吾地讲着来龙去脉。
“谁叫你们开棺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听了个开头,萧自亭便发出一声爆喝。
亏得账房机灵,把萧自亭拉到了一旁拱门里头去讲,不然他这幅模样在外头,定要将剩下那另一半宾客也给吓跑。
萧自如沉着脸跟了上来,却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劈头盖脸便道:“萧自亭你想干什么?我问你,弟妹的尸首呢?玉真的尸首呢?还有你怎么敢的?怎么敢把斐之……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是想把阖府都送上西天吗你!?”
“是你让开的棺?你是要害死我!!!”萧自亭红着眼便扑上**死掐住了萧自如脖子。
萧自如脸涨得紫红,众人好不容易才将萧自亭拉开,他刚喘了两口气,又再次涌了上去将萧自亭扑倒在地。
萧自亭只觉得自己尾巴骨“嘎嘣”两声,却还来不及疼,脸上便迎来了更猛烈的厮打。
动响越闹越大,剩下那一半人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围了上来。
萧玉归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圈,倚着迟琰,气定神闲——
看戏。
上一世从未有过的,狗咬狗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