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谢鸣凤滑胎,恐怕连谢鸣凤本人都以为是景瑞那一脚所致。
内侍将谢鸣凤带回含章殿,谢鸾便命人请了刘太医来看。
谢鸣凤体内有大量的藏红花。
就算没有景瑞那一脚,谢鸣凤也生不下这个孩子。
那日刘太医和太医署那几个太医来未央宫给皇后把脉,刘太医便和谢鸾说了谢鸣凤这一胎的异常。
一查竟查出谢鸣凤常用的熏香中掺了大量的藏红花。
其实根本用不着旁人动手,就算谢鸣凤顺利诞下孩子,淑妃也不会允许她这么一个污点存在。
谢鸾压根儿不想管这事儿,只命人查这熏香的由来。
谢鸣凤怀胎儿便难以入睡,向太医要了安神香缓解。
谢鸣凤惯刚进宫那会儿用的熏香并无不妥。
只是后来的熏香里加了东西,闻起来又与平日无异,所以她本人并未察觉,一直用的这款熏香。
谢鸾命人将贴身伺候谢鸣凤的宫人叫了来,几番盘问下来,才知此事与那位平王府的郡主有关。
那日紫宸殿景瑞选了平王府的郡主为正妃,淑妃将其接进宫小住,这位平王府郡主便一直住在宫中。
终于等到谢鸾回来,江婉清忙上前行礼,谢鸾径直抬步进殿,“进去说。”
江婉清一愣,后脚跟进去,待谢鸾屏退宫人,她才跪下求谢鸾替她保密。
今日谢鸣凤滑胎的消息传到淑德殿,淑妃刚走不久,便有人送来一炷安神香,指名要交给她。
江婉清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就怕谢鸾在太后面前揭穿她。
太后最容不下心术不正的女子,若是让太后知道,谢鸣凤滑胎也有她的一份力。
她这个准四皇子妃的位置,就该换人了。
从前谢鸾还不是公主,她还是敬国公府的嫡女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与谢鸣凤这个养女姐妹不和。
江婉清抱着一丝侥幸,谢鸾就算知道她害谢鸣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日险些害谢鸾被众人冤枉,江婉清就有些不确定了。
谢鸾看穿她的心思,淡淡瞥她一眼,“我若是想揭穿你,何必等到现在。”
江婉清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一口气未松下来,又听谢鸾说道:“太后和淑妃都容不下谢鸣凤,谢鸣凤一死,你便是孩子的母亲,你设计陷害她滑胎,于你并无好处。”
江婉清用力攥了下袖摆,她知道是她太过心急,旁人都说四皇子是如何宠那个外室之女,明面对谢鸣凤漠不关心,实则是做给太后看的,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保护谢鸣凤。
听了江婉清的解释,谢鸾不由好笑,她怎么不知道景瑞还是个痴情种。
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的逃脱之词。
江婉清道:“今日之事臣女也没有想到……连累公主被四殿下误会,当中确有臣女的原因,但臣女绝非有意陷害公主,请公主相信臣女!”
“起来吧。”
谢鸾发话让她起身,缓缓说道:“说起来,日后我该唤你一声四嫂。”
这是会替她保密的意思了。
江婉清再三叩谢,这才慢吞吞起身。
谢鸾要留她喝茶,江婉清一惊,忙声婉拒,“不、不了,臣女就不打扰公主清静了。”
说完又觉不妥,支支吾吾道:“臣女的意思是,臣女出来太久,淑妃娘娘若发现臣女在公主宫里……”
“也好。”
谢鸾也只是客套一句,对外吩咐,“苕春,送清平郡主回去。”
江婉清低头一礼,“臣女告退。”
出了含章殿,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整个人还未从惊惧中恍过神。
苕春欲上前扶她,她下意识躲开,强颜欢笑了一下,低头匆匆离开。
苕春纳闷地看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公主为何替她隐瞒?”苕春上前斟茶,“我可不记得公主何时认得她。”
谢鸾接过茶盏,“无人比她更适合做四皇子妃。”
苕春拧眉不解。
“平王府与从前的敬国公府无异,平王留在京中任职,手上并无任何官职,景瑞那两个侧妃家世不比平王府,手上实权却不小,江婉清若是因此事落罪,景瑞的正妃极大可能从这二位中选。”
苕春若有所思,“她收买宫人在熏香中动手脚,可不像是什么安分的。”
谢鸾笑了笑,“就怕景瑞的后院太冷清。”
苕春撇撇嘴,“今日若非公主替她隐瞒,以太后的脾气,这会儿她已经被赶出宫了,我可不觉得她斗得过另外两位侧妃。”
“那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
次日,景瑞亲自来含章殿向谢鸾赔罪。
淑妃也难得忍气吞声一回,亲自来未央宫,不料被皇后头疼为由挡在外头。
好在宫中已无人再提起景瑞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无人再提谢鸣凤,仿佛一夜之间被彻底抹去痕迹。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宫中凡大小节宴,皇后无不带上谢鸾在人前露面,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谢鸾是她的女儿。
加之前不久的那个传闻,四皇子被陛下禁足,是因为得罪了刚认回来的那位公主。
如今整个京城的王孙贵族,高门世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新公主深得盛宠。
上门贿赂巴结的更是不在少数。
而另一边的谢家人可就倒霉了。
沦为街头乞儿的谢栩等人自不必说。
每日挨打受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因着谢鸾求情,谢家二房三房并未受长房牵连。
头上顶着一个谢字,照样在朝中举步维艰。
至于许氏的娘家,恨不得与谢家彻底撇清干系。
他们唯一庆幸的便是许氏和谢栩早已和离,谢家遭难,许家不必跟着遭殃。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频繁带着谢鸾出去露面,也不再像从前那般闭门不出。
几个诰命夫人轮流递帖子进宫,皆见到了那位卧病日久的中宫皇后。
在某些场合帝后一同出现,两人的关系也不像外头传的那般老死不相往来。
有人甚至从帝王脸上看到了笑容。
真是活见鬼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些流言蜚语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说从前谢鸾是太后内定的准皇子妃,景瑞能与谢鸣凤无媒苛合,指不定与谢鸾也有私情,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事情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勃然大怒,当即带着谢鸾去御前讨要说法。
宣德帝正忙着处理奏折,女儿名节受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把折子往御案上一撂,沉下脸,“张德全。”
张德全躬身上前。
“去查一下,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
“是。”
然而两日过去,罪魁祸首始终没有着落。
皇后心疼女儿,带着谢鸾前往行宫散心。
淑妃见着空子便钻,特意打扮一番,亲手做了帝王爱吃的点心端来御书房,正好赶上帝王心情不痛快。
这时张德全也将景瑞到了,默默退至一旁。
景瑞正要下跪请安,帝王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直接把母子俩骂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