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延禧宫。
沈湘坐在那失魂落魄，默默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娘娘，李公公来了。”莲心担心通禀。
沈湘哽咽道：“让他进来。”
李德泉弯腰走近的时候，看到沈湘这个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陛下跟娘娘今日只是小吵，就算是吵的再大，他也从未见娘娘哭的这么伤心过。
但陛下吩咐了，要将娘娘请过去。
先前娘娘要的好吃的也都在炉子上热着。
“娘娘，陛下让奴才请娘娘回去。”
李德泉话落了许久不见人回，他抬眼对上沈湘猩红的双眼，她问：“李公公，我不想去那，我想出宫。”
“娘，娘娘……”李德泉为难，“娘娘眼下是宵禁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外出，娘娘可以明日向陛下请个旨意。”
“啪。”玉镯子突然摔在李德泉面前四分五裂。
他看去惊的瞪大了眼。
这不是陛下生母的遗物吗？！
陛下先前一直贴身放着，从未离过身，在陛下心中娘娘定是珍过了镯子，陛下才会送与。
“娘娘，这，这镯子是陛下珍爱之物。”
沈湘道：“那你让他来罚我，顺道把我一块打入天牢。”
*
养心殿，储烨身着寝衣，看着玉盘四分五裂的镯子愣神。
他问：“除了想出去，可还有说些什么？”
李德泉恭敬通禀：“没了，但奴才瞧着娘**神色很是不好，像大哭了一场。”
“李德泉，是朕错了吗？朕先前的话惹她伤心了。”储烨捏着碎玉在指腹摩擦。
李德泉连忙跪地，“陛下，为人君，不可能把任何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今日之事，或为磨砺，或为转机。”
“说人话。”
“陛下现在延禧宫落了锁，要不然您还是明日哄哄沈娘娘吧，奴才感觉她快碎了。”
……
储烨刚下了朝，正准备去延禧宫，李来顺匆匆跑来，冲撞了御辇。
“狗奴才！还不快滚！”李德泉厉声训斥。
李来顺满头大汗，扑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沈娘娘要出宫在神武门被拦下，跟侍卫起了争执，陛下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李德泉尖叫。
储烨皱眉，“起轿，李德泉你快些跑过去，莫要让侍卫伤了她。”
“是是是。”
此时神武门旁。
亲卫军紧紧拦着沈湘，带头的林逸左右为难，“娘娘，您这通关玉碟自打上回就用不了了，我等就算说什么也不能放您出去。”
娘娘但凡不受宠一点，他们都能直接把人给踹进去。
上次在苍山，林逸可是瞧见的，娘娘受了点伤陛下脸色便阴沉的可怕，更别说他们要是把人给丢进去，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明明本宫之前跑出去还没事的。”
林逸看了她手中的玉碟一眼，自打娘娘上回偷跑出去，陛下就下令换了新的玉碟。
说到底这事还是出在娘娘身上。
“陛下到——”通报声响起。
“参见陛下。”
众人行礼。
储烨还未靠近，便见沈湘缓缓朝他行了一个礼，他神情怔愣一瞬。
“免礼。”储烨沉着声音，抬手要扶沈湘起来，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储烨垂眸，看见她眼底一片通红。
他收回手，淡道：“随朕回去。”
沈湘怔怔的看向他，声音沙哑：“臣妾要出宫。”
储烨被沈湘眼中的冷漠凉到心底。
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宫门若真开了，沈湘便再也不会回来。
储烨正色:“朕不许，莲心还不快把你主子带回去。”
“娘娘……”
“都别过来！”沈湘拔掉簪子，抵住脖颈。
“娘娘！”
在场的奴才被沈湘这举动惊到了，吓的纷纷跪下低着头。
储烨神色骤变，颤着声音问：“沈湘，你眼下在做什么？你想胡闹朕依你还不成吗？”
沈湘脖颈抵着簪子，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她手稍稍用力，纤细的脖颈上，瞬间破开了个口子。
鲜血顺着脖颈落在她白色的领口，瞬间染红了一片。
储烨瞳孔猛缩，像是被她刺激到。
他低声哄道：“放下，别伤了自己，跟朕回家好不好？”
沈湘看着偌大的紫禁城，哽咽道:“我的孩子还活着，今年三岁了，他叫储慈。可是我的夫君，我的姐妹，血亲，甚至跟我最亲近的人都在骗我，瞒我。
陛下这哪里还是我的家啊，我已经没有家了。”
储烨眼尾泛红，苦涩道：“可你说过，在你心中朕最重要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骗我！”沈湘吼他，手里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鲜血涌的更盛。
李德泉吓的连忙去唤太医。
储烨目光定在她脸上，漆眸里的星光在一点点破碎。
他面上平静，内里却藏深深的无力，同平日里的帝王大相径庭。
原是因为储慈。
天边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王太医来了，沈湘却不让任何人靠近。
“陛下不让臣妾去寻孩儿，臣妾现在就死在陛下面前。”
“李德泉，去把储慈接回来！”储烨用力攥了攥手，
压下心中的起伏，“朕不能放你出去，眼下吴应广突然策反，外面不太平，他们知道朕的软肋……”
“陛下！”李德泉惊呼。
这种话，可万不能就这么给说出来。
储烨颤抖着伸出手，沙哑道：“阿湘，你把簪子交给朕好不好？你定不想储慈一见你就看到你受伤。”
沈湘动了动唇，紧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簪子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阿湘也听听朕的说辞好不好？”
沈湘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臣妾告退。”
混着地面雨水，她踩在簪子上。
前几日皇帝送给她时还视若珍宝，如今却弃如敝履。
稀稀落落的雨水砸在储烨眼睫，汇成豆大的水珠，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