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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修义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戾气:“我们有八十人,他们才三十多个!凭什么打不过?今天就是拼了,也得把他们留在这!平日里我许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今日该用的时候一个个往后缩?赵虎,你记住,你**药钱、你弟弟的前程,都是我许家给的!我再问一遍,你去不去?”?
赵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吐出一个字:“去。”?
话音未落,他踩着身旁羽林军的肩膀纵身跃起,长矛直指鸳鸯阵中央,可身子还在半空,鸳鸯阵里突然炸响一声爆喝,任敖的声音带着气血翻涌的沉劲:“江听潮,站稳!”?
江听潮浑身一绷,像根钉在地上的铁桩。
任敖倒提长矛,左脚在他肩头重重一点,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出膛,迎着空中的赵虎冲去。两人相距还有丈余,赵虎握着矛的手突然抖了,他从任敖眼里看到了崇礼关绝壁上,那尊枯木逢春的真灵境虚影,那是只认死战、不认退路的狠劲。?
赵虎下意识将长矛横在身前,想挡下这一冲。
可任敖的矛尖连滞涩都没有,凌空一挑,矛杆带着千钧力撞在赵虎矛杆上。“咔嚓” 一声,赵虎的长矛断成两截,他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后倒飞,重重砸在羽林军队列里,压得三名兵卒当场吐血。?
“好!”江听潮的吼声震得胡同两侧的灯笼晃个不停。?
任敖落地的瞬间,没有半分停顿,按常理,方才凌空一挑已耗去大半气力,旧力未去新力未生,本该有片刻滞涩。
可他体内突然涌出洪流般的气力,竟是《临崖秘录》的气血逆涌被彻底激发,枯槁的身躯里像藏了头苏醒的猛虎。
他手中的长矛横扫而出,没有招式,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矛杆扫过之处,羽林军像被狂风卷过的麦秆,成片摔倒在地,甲胄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他就像道不可阻挡的洪流,朝着许修义的方向冲去。面前的羽林军密密麻麻,却挡不住他半步,有人挺矛刺来,被他一矛砸飞兵器;有人举盾阻拦,长矛直接穿透藤盾,连人带盾掀翻。羽林军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人群像被分开的海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近。?
“赵虎!拦住他!快拦住他!”
许修义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恐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阵外的江听潮哈哈大笑,声音里满是得意:“纥石烈志宁的近卫营都拦不住我姐夫,就凭你们这群只会摆样子的货?斩将!夺旗!”?
笑声未落,任敖已冲到许修义面前。
许修义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任敖的矛尾狠狠捅在他肚子上,力道大得让他瞬间弓起身子,眼前一黑,直直跪倒在地,意识短暂抽离。?
等他再次醒来,胡同里的喊杀声已弱了大半。
他恍惚间看到,自己身旁的羽林军早已溃不成军,有人丢了兵器往胡同外跑,有人蜷缩在墙角发抖。一道阴影突然罩住他,许修义抬头,正撞见江听潮咧嘴一笑,一脚踩在他脸上,鞋底的泥垢蹭得他满脸都是,而后踩着他的脸继续往前冲杀。?
“你找死!”许修义气得目眦欲裂,撑着地面想起身,可身子刚离地两寸,陈石头的铁狼筅就压了下来。
九十斤的重量砸在他胸口,将他狠狠踩回地上,青砖都被震得发颤。?
许舟、孙勇、钱通、周武等人先后从他身边走过,路过时都没忘了补上一脚:许舟的脚踩在他太阳穴上,力道重得让他眼前再次发黑;孙勇踩在他手腕上,疼得他差点咬碎牙;连平日里话少的钱通,都特意拐了两步,用藤盾的边缘蹭了蹭他的脸。?
等许修义彻底晕厥过去时,阵中的江听潮早已没了先前的生涩。
收矛、出矛,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次递矛都精准指向敌人破绽,他在任敖的碾压式破阵里,终于悟透了战场厮杀的真谛:哪有那么多花架子,能赢的,就是好招。
……
……
春华楼二楼,青年将目光从胡同里收回,指尖在茶杯沿上轻轻摩挲着,语气里满是失望:“这也太没劲了,羽林军果然是群纨绔军,三十来人就把八十人杀穿了。我大玄的勋贵子弟,大多是这般难堪大用的货色,看来还是得从寒门里挑人才,至少肯拼命。”?
仉勇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个炭钳,往红泥小火炉里添了块银丝炭,火苗 “噼啪” 跳了两下,映得他脸上暖烘烘的。他想了想,开口道:“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勋贵子弟里也有真厉害的,高平边军的荀羡,年纪轻轻就敢带五百人冲北狄大阵;万岁军的陈寔,一**法连五军营的教头都赞过;还有江家长子、许家二房长子,都是有真本事的。这些人要是厉害起来,天赋本就比旁人高,再加上世族的资源堆着,粮草、军械、功法什么都不缺,真不是寒门子弟能比的。”?
青年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叶沉声道:“可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他们的心都系在自家世族上,不会为我所用啊。”?
“爷,这话您可别跟我说。”仉勇突然停了手,炭钳悬在半空,语气里带着点谨慎,“这种话听多了,会砍头的。”?
他话里的深意像层薄纸,谁都没戳破。
青年见状,忽然笑了,将茶杯放回桌上,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的兵,差别真就那么大?”?
仉勇放下炭钳,拉过旁边的小椅子坐下,盯着小火炉里跳动的火苗,眼神飘远了些,像是在回忆:“爷,老话说‘一老卒顶四新卒’,这话可不是夸大。当年我第一次出崇礼关,站在阵前,腿肚子都在抖,手里的刀沉得像灌了铅。杀第一个北狄兵的时候,我一刀砍在他肚皮上,肠子‘哗啦’一下流了一地,热乎的血溅了我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