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几声压抑的狂笑自大殿响了起来，像是忍得实在辛苦，最终忍不住了一般。
那位被林大人唤作“臭丫头”的姑娘笑出了声，林大人也准备笑来着，但他忽而瞥见了白太颜的神色，于是咧开的嘴角又闭上了。
“哈哈哈哈，人不如鸟！”那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白太颜，人不如鸟啊，你服不服……”
“你这丫头，快住口！”林大人憋红了脸，这会儿他是真急了，白太颜心眼子多，这死丫头要是得罪了她，往后还有得受呢……
大庭广众之下，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啧，林爱卿，小孩子说大实话你莫要拦啊拦的，老这么管着，她往后可不敢再开口了。”萧元脸色大好，“丫头说得没错，就是人不如鸟，众爱卿可有意见？”
萧元惜才爱才，哪怕是一只小鸟，他也是爱惜的，能将白清明的诗通通记下来，此鸟不凡。
他满朝文官武将竟无一人比得上这个初至京歌的小丫头，这令萧元有几分不满，却也对白清明多了几分欣赏。
众人噤声，没……没意见。
好诗，当真是好诗。才女，今日才知何为真正的才女。
那么多人都没将她为难住，算她有本事。
有的文官已经默默唤了小厮，拿纸笔去把白清明的诗记下来了。
白钦这会儿的态度倒是大转弯，他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清明啊，见你这样爹也就放心了，这么多年没见，你可知爹日日夜夜忧心你……”
白相说着，周围的文官武官都不动声色地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他。说到底，白清明还是他白钦的女儿，不管这“第一才女”是白太颜还是白清明，都还是他白钦的女儿……啧，这老登凭什么啊？
不料他话尚没说完，就被萧元打断了，“爱卿胡说什么呢，什么爹啊爹的！爱卿忘了，你之前不是已将她逐出家门了么。她叫关十九，白清明的名字是朕赐的！”
白钦一噎，在场的诸位俱是一噎。
他俯身便跪，连忙解释，“陛下，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啊，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为了清明的名誉与清白着急，这才使事情出了岔子。这会儿误会解开了，臣这便带小女回家。”
众人鄙夷，之前还一口一个孽女，这会儿又改口小女了？
白太颜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危机感在心底蔓延开。
萧元漫不经心地笑着，声音中却无半分笑意，“误会不是早解开了么，这么久了，朕也没见爱卿带她回家啊。”
“哦，对了，她是不是被族谱除名了？爱卿想必也懂得覆水难收的道理。”
大家摸不清皇帝的态度，他这么护着这姑娘，这是……要她入宫为妃么？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
“白清明，你把面纱揭了。”
“是。”白清明颔首，指尖轻扬，白纱缓缓从脸上落下，随即大殿上便是一阵阵抽气声。
“完了，竟是她！”
“怎么是她？”
“那我们方才岂不是把她得罪了。”
“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在殿门口为难她的贵女们终于认出来了，一个个的眸中闪过后怕。陆栖风掀起眼皮望向她，不知在想什么。萧羡之唇角勾起，又是白清明熟悉的神经质笑容。
他的神态被白太颜捕捉，女子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露出几分狠戾。众人惊艳于她的绝色，白钦透过她的脸看见了沈以薇，林意眠慌了，眼眸中露出明目张胆的狠戾。
不愧是母女！
她知道了，接下来要迎接她的又将是无尽的风雨。
萧元今夜兴致盎然，他炯炯目光射向白清明肩上的小鸟，“它可有名字？”
白清明一愣，这位是又要赐名么，于是她连忙接话，“有的，它叫珠珠……”
萧元：“……”
她起名的能力果真不怎么样，此鸟身上有这等王霸之气，怎可叫猪猪！
他正准备出声阻止，为此鸟重新赐名，没想到小鸟心满意足地将翅膀贴在白清明的脸颊上，两只绿豆小眼得意地一闭，一副“果然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萧元一噎，“为何唤猪猪？”
小鸟头一昂，白清明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因为它最喜欢吃……”
吃？吃什么？
圣上不解，但好奇。席间诸位不解，但也好奇。
萧元再次问道，“此鸟喜欢食猪肉？那朕便赏它！”
白清明：“不是那个猪……”
众人：那是哪个猪？
小鸟忍不住了，厉声叫道：“眼珠珠！眼珠珠！”
萧元：“……”
喜欢……食人眼珠……
众人一怔，看向小鸟的目光由最初的好奇变为惊惧最终变成了忌惮，一副要把它丢出去斩了的表情。
白清明把鸟往怀里一塞，“他只吃坏人眼珠……”
一语未毕，珠珠扑腾着翅膀朝着白钦的方向飞了去，绿豆小眼睨着他，然后猛地向前一啄。
“你你你！放肆！”白钦厉呵出声，被逼得连退三步。
“陛下，这鸟不懂规矩口出狂言，今日敢冲撞朝臣明日岂不是要伤害百姓，万万不可滋长了它娇纵情绪，若是日后它无法无天，见人眼珠就要上去啄岂不是……”白太颜终于有些急了。
“稍安勿躁。”萧元抬手打断了她。
白太颜衣袖紧了紧，俯身便跪，“陛下赎罪，是臣女唐突了，但是……”
“的确是你唐突了！”皇帝敛去笑容，缓言道。一时间大殿上众人的议论声通通止住了，他们望向白太颜苍白的脸，心中暗自蛐蛐，她这回是碰上硬骨头了。
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没见着圣上宠着白清明么，还敢蛐蛐白清明的小鸟！
“她不是说了么，珠珠只吃坏人眼珠。”林大人的千金不要命地嘟囔了一句，把她爹吓出了一身冷汗。
“孽女快些住口！”老头声音打着颤。
皇帝还没开口呢，她倒接上话了。
不想萧元笑得慈爱，“林爱卿，朕和你说多少遍了，莫要总是拘束这丫头，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的。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朕甚是欣慰！”
老头手都在抖，“陛下，孽女不懂事，微臣向陛下请罪，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行了行了，丫头，你接着说。”
林大人的“孽女”来了劲，“珠珠年幼，还是只小鸟。小鸟心地纯善，它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看着坏人的眼珠就想上去啄。都那么想啄了它最终还是止步，自然是因为主人教得好，可见我们珠珠并非骄纵无礼无法无天，反之，它知节守礼谦逊待人！”
“是不是，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