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千金的种田致富路 第349章 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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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格勒那头就图个实利的表态,祁云熙心里明镜似的。

这北疆的大戏要开场,终究绕不过那位攥着钱袋子的账房。

休整了堪堪半天,祁云熙还躺在毛毡上喘气儿,那股子颠散架的劲儿还没顺过来,莽格勒就风风火火地闯进帐子:“成了!苏哈托今天下午得空!”

祁云熙闭着眼缓了缓神,才在白昭搀扶下慢慢坐起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只那眼神锐利了几分。“劳烦莽将军带路。”

声音哑得厉害,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莽格勒的营地在王庭外围,苏哈托的办公所在,却挨着王帐区域的核心地段。

一路走过,哨卡层层,守卫的眼神都带着剐人的锋利。

祁云熙强打精神,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虚又飘。

祁开元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只手始终虚扶在她臂后。

进了座看着朴实无华的大帐,帐内陈设却精打细算得让人侧目。

没有金碧辉煌,但桌椅摆设用料考究,线条利落,透着值钱的实用劲儿。

靠里一张宽大案几后,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深眼窝,薄嘴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身料子不错但样式简单的海西长袍,正埋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摊开的几本厚厚的羊皮账册间点划着。

“客人到了。”下人刻意放低了声音。

那男人没抬头,只从鼻子里哼出个嗯字,依旧专注于他面前的数字世界。

祁云熙吸了口气,强压住胃里残余的翻腾,看向莽格勒,正准备开口请对方帮忙翻译。

财务长苏哈托却忽然朝他们这边摆了摆手,眼睛都没抬,声音不高,但口音奇怪的大离话却异常清晰:“不用,会说。讲事。”

简练得过分,带着点长期指挥人干活的不耐烦。

祁云熙心底微微一凛。

这人不仅掌着大蛮的钱袋子,对大离的了解也远比表面更深。

她定了定神,迎着那股无形的的压迫感,微微欠身,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地报上家门:“苏哈托大人,幸会。慕名而来,我是来福商会的祁云熙。”

话音落下,财务长那飞速移动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

一双精明的眼睛毫不掩饰,带着赤裸裸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眼前这个风一吹就倒似的小女孩。

他眉头皱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随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含义不明的气音,像是嘲笑,又像是纯粹的意外。

苏哈托嘴角扯动一下,那弧度带着浓浓的不以为然,“真是没想到。把货卖到四方角落的来福商会掌舵的,居然是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股海西佬特有的刻薄腔调,“你们大离的商人,都喜欢玩这种幕后推人台前的把戏?”

这话刺耳得很。

祁云熙脸上却没什么波动,她甚至微微弯了下嘴角,那笑容虚弱,却出奇地平静:“让大人见笑了。我们商会嘛,专注做事。”

她不紧不慢地回道,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货卖得正不正,服务做得好不好,这才是根本。至于东家长什么样、年纪大小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谈,我们还真没太费心传过。”

她话锋轻轻一转,像是无形的刺,“大人明察秋毫,想必更看重账本上的进项流水,而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市井八卦?”

这话绵里藏针,既撇清了自己的身份劣势,又暗暗捧了对方一句明察秋毫,再话里有话地点出苏哈托也该像他们一样务实,少管些没用的风言风语。

苏哈托那双精明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在评估一件精密的货物。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硬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来福商会名声,是有的。”他慢悠悠地开口,口音依旧古怪,但挑剔的意味似乎少了些,“南边几个小国,还有西边的大夏,不少走商的提到你们,评价不低。路子正,规矩严,给货痛快。能到这个份上的,不多见。”

他停了停,眼神锐利地钉在祁云熙脸上,“我承认,以商会的名声论,你们来福在我听过的里面,算是拔尖的那一撮。能走到大蛮王庭的议事桌前,也算本事。”

这话听着像是夸,却让祁云熙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果然,苏哈托话锋陡转,那股冷硬的排斥感再次升腾起来:“所以呢?”

他摊开手,语气带着商人特有看透风险的冷漠,“北疆那地方,是什么情形?几根毛都没有的蛮荒之地,你想把它单独掰出来,划成一个什么贸易商埠?拿什么立?砸多少钱填这个无底洞?大蛮的银子是有限的,不是给你来烧着玩的!风险太大,空手套白狼都套不出这么离谱的主意!”

他顿了顿,目光像把冰锥子:“更要紧的,你还想把这块地方上的商脉命脉,握在你手里?由来福商会说了算?”

他猛地提高了音调,斩钉截铁,“绝对不行,想都别想。想把北疆摘出去这主意本身风险已经够疯了,还要把它交到一个外来商会手里?我苏哈托只要坐在这儿一天,这事就绝无可能!”

帐内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莽格勒在旁边皱着眉,想开口圆场又不知说什么。

祁云熙只觉得胸口发闷,那系统的倒计时仿佛在耳边嗡嗡作响。但她迎着苏哈托冰冷强硬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

“大人,”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甚至压过了一丝虚弱的颤音,“既然北疆开发势在必行,能引来财源利国利民,这是大家共同的目的。那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谁的手去握这条商脉?”

她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眼前发黑:“好比一座金山摆在眼前。我们是专业的开矿队,带工具,有路子,能把金子安全高效地挖出来,让金子变成财富分给大家。而大人呢,您是王庭的掌管一国钱财的人,精通记录、评估、确保这些财富的流向和增殖。各有所长,各司其职。把矿交给开矿队去挖,账交还您去算,岂不是最安稳、最赚钱的法子?”

她紧紧盯着苏哈托那双因为算计而略显浑浊的眼睛:“我们商会要的,从来不是把手伸进谁的钱袋子,我们要的是这矿源本身的开发权。后续的账,怎么分、怎么用、监管由谁,这些自然是握在您这位大账房手里才最安全、最让王庭和大蛮安心的事!我们挖金子,大人守着金库并记账分成,大家都有钱赚,也互不相干。强行把金矿的开采权塞给账房先生。大人觉得,是您能挖出更多金子,还是整个流程会更稳?风险会更小?”

祁云熙一口气说完,气息有些急促,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

苏哈托沉默了。他不自觉地避开了祁云熙过于锐利的目光,手指又放回了账册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羊皮纸边缘。那哒哒的敲击声停了。

“互不相干,挖矿。”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似乎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考虑。之前满脑子都是主权被侵犯的风险,却忽略了专业的开矿和专业的管账才是效率最高的组合。

他长久地注视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在权衡着另一个更复杂,风险回报比更高的账目。

终于,他再次抬起头,眼神中那股冰冷的、一棍子打死的排斥感消散了大半,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商人精明的审视和探询,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祁小姐。年纪不大,这张嘴,很会说。”他语气复杂,没了刚才的轻蔑,“你那个矿的比喻有点意思。不过...”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那精明的老海商气质彻底展露无遗,“矿山到底值几个钱?你的开矿队,真能挖出金山?风险到底能不能扛住?这些,不能光凭你一张嘴就画张饼,得拿出点硬的干货来让我验验分量。”

松口了!

祁云熙绷紧的心弦猛地一松,那股强撑的力气几乎瞬间抽离。

她靠在座椅里,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成了。至少争取到了验货的机会。

“大人要的干货,”她看着苏哈托,声音平静而疲惫,却带着山岳般的重量,“已经在路上了。到了时候。大人且看着。”

帐外,王庭的风带着草原的腥气与铁器的冰冷掠过。

祁云熙知道,这第一场硬仗的前哨战,她险胜半子。

而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当林亦押着的金山银海和她的手腕,撞上王庭这潭冰冷算计的深水之时。

那才是见真章的底牌亮出时刻。但现在,她需要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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