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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下一合计,硬着头皮也得上。
杜生急吼吼地去张罗马匹给养。
祁开元说什么也不让祁云熙自己骑马了,就她那风都吹得倒的样儿,在马背上待半天就得散架。
最后是他自己把祁云熙裹严实了,背在后背上,用几指宽的熟牛皮带牢牢绑结实。
他翻身上马,一人一骑,后头杜生带着几个精悍护卫打马相随。
莽格勒派来的向导打头,一行人顶着刀子似的北风,直插大蛮王庭方向。
“顶住!”祁开元只给背上的妹妹甩了硬邦邦两个字。
他打马扬鞭,那马撒开四蹄,在荒原上跑得像一道灰色的闪电。
快是快极了,可那颠簸的,祁云熙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甩在了马**后面。
胃里翻江倒海,那熟悉的窒息恶心感一波强过一波。她死死咬住嘴唇,生怕一张口就吐在哥哥的背上。
马蹄每一次砸在硬地上,震波就直冲她颅顶,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身子骨像是要颠碎重组。
就这么咬牙硬撑了三天三夜,白天顶着日头赶,晚上打着火把跑,歇息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个时辰。
等祁开元勒马停在一座明显守卫森严的大营门前,祁云熙已经快被颠掉半条命,面无人色,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居然真就赶到了。”莽格勒得了信,已经在主帐前站着等了。
他看着祁开元背上那个被解下来,几乎站立不稳、全凭旁边侍女白昭死命搀着的祁云熙,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异。
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探询。他挥挥手,亲兵立刻上前,把祁云熙小心翼翼地架住了。
“祁小姐这份魄力,”莽格勒声音洪亮,上前一步,鹰隼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影,嘴里啧了一声,那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敲打,“只身进我大蛮王庭,这可是泼天的胆子。莽某佩服得很哪!”
他这话像是在说魄力,暗地里却藏着试探。
你祁云熙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大离皇帝,还是仅仅是祁家和你那个来福商会?
祁云熙靠白昭支撑着,整个人虚得像张白纸,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唯有眼神却还清凌凌的。
她强压下喉头的翻涌,扯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笑意,声音微弱却清晰得很:“莽将军过誉了,小女子不过一介生意人,跟着商路走动,初来贵国地头,总得寻个靠谱的主顾盘盘货,探探行情。谈什么魄力,折煞人了。”
她一句话,把自己和大离皇帝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是来做生意的,和朝廷无关。
莽格勒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粗犷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盘货!祁小姐是真性情!”
他心里那点猜疑暂时按了下去,但也更添了分审视,油滑得像草原上的狐狸,病成这样了,脑子还清醒得可怕。
笑罢,莽格勒脸色一肃,引着他们往自己营帐里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带着种身不由己的烦闷:“祁小姐,开门见山吧。你也看到了,我在大蛮,顶多算有点分量,但还不是能拍板那颗。这北疆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走进宽敞的主帐,示意亲兵将祁云熙安置在铺着厚厚毛毡的座位上,自己一**坐在对面。
祁云熙半瘫在软垫里,胸口微微起伏,勉强吸了口气,直奔主题:“将军爽快。那依你看这事儿,最后得敲响谁桌上的锤子?”
她一路拼死赶过来,没力气绕弯子了。
莽格勒见她这般急切,也不废话,竖起一根粗壮的手指:“王庭财务长,苏哈托大人!”
他语调重了几分,“咱的王?嗐,他就看个热闹,知道啥是金什么是银?账本上的事儿,全在那位苏哈托大人手里攥着呢!他说不行,王点了头也白搭!这北疆从各国嘴里掰出来,划成个专做买卖的地界,没他拍板,门儿都没有!”
“财务长?”祁云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是大蛮人?”她对王庭财务竟由外人掌控感到一丝真正的惊讶。
“对!”莽格勒点头,提起这人,语气也不怎么热情,甚至带着点大蛮人天生的排斥,“从海西那边儿请来的能人!咱们算账看羊数刀把子还行,算那金啊银啊,玩不来!他?就琢磨那个的!”
他言下之意很清楚:财务长只管账上风险利厚利薄,可不管你草原部族那点弯弯绕绕的门户之见和排外之心!在他眼里,大蛮人也未必看得上他这个外来账房。
“就前些天,我瞅着空,提了一嘴北疆的事儿,探了探他的口风,”莽格勒摊摊手,浓眉紧锁,“结果呢?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这事儿风险太大,没个谱!空手套白狼似的!更别提,”他目光落在祁云熙身上,带着点无奈,“他指名儿道姓说,不愿意把这新盘子的商脉大头,交给你们来福商会!”
“他不了解来福商会?”旁边传来祁开元的疑问。
这位爷一路风尘仆仆,但精神头依旧十足,立在祁云熙座旁,像尊杀气腾腾的门神。
他开口,帐内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两度。
莽格勒立刻摇头:“这话你可说错了,整个大蛮王庭,要是不懂邻国商会那块儿的门道,这位苏哈托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我估摸着他跟你家妹子祁小姐一样,”他看向祁云熙,眼神复杂,“都是各自国家掏得出一半江山财主家底的主儿!”
祁云熙那微眯的眼底,精光一闪即逝。“他想要整个北疆盘子上的主掌权?”
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锐利。
“是这意思!”莽格勒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直率,“说到底嘛!北疆这块肉,谁来下刀谁来切块儿,这真不算顶顶要紧的。
”他目光在祁云溪和虚空中仿佛存在的苏哈托之间扫了个来回,
他就图一利,要是苏哈托能把北疆搞活了,财源滚滚流进王庭库房,整个大蛮都跟着沾光喝口汤。可要是祁云熙有本事带着来福商会把这块地方整得风生水起,钱袋子鼓起来了,他这支族人马也就能跟着抖擞起来了。
他最后干脆利落地总结:“所以啊,我这事儿好办,就想请你们两家联手,把这北疆的地界儿啊,从那一堆七七八八的烂事里面干干净净地摘出去。至于最后你们两位神仙老爷谁拿金锤子敲定盘。”
莽格勒那壮实的胳膊豪爽地挥了挥,“那就是你们两位大财神爷自个儿掰手腕的事儿了!我不掺和!”
他笑得像个等分战利品的猎人,只管领地能赚钱安稳,不管上面飞哪面旗。